另外几个人已经拿来簸箕扫帚,等恭送柳翩翩出门,他们赶紧将那一地的碎片打扫干净,免得晚些时候柳翩翩伤着了,倒霉的又是他们。
郭显通今日在外与同僚们浅酌,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宵禁时间了。
柳翩翩院子里的下人守了几个时辰,总算是把人盼回来了,忙不迭上前行礼道:“给老爷请安。老爷,太太说有要事要与老爷商量,还请老爷移步。”
“要事?”郭显通停下脚步,问道,“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下人摇头道:“太太不曾说。”
想到柳翩翩才从宫里出来没几天,柳妃那边又放话说要替郭沣安与荣福公主说媒,郭显通便收回了往小妾屋子里走的脚,说道:“带路吧。”
等郭显通到了柳翩翩的院子里,后者已经接到了消息,已经梳妆完毕在屋子里等着了。
“老爷回来了。”柳翩翩笑着起身,对一旁的秋香说道,“让厨房送醒酒茶和老鸭汤回来,闻闻这味道,一准没少喝。老爷,咱们先喝点醒酒茶,再喝碗热乎乎的老鸭汤,驱驱寒气。”
郭显通张开双手,任由几个侍女替自己脱下官服,换上常服:“就按你说的去办吧。怎么,这么晚了还等我,是有什么事么?”
“是一件大事呢,所以要等老爷喝了醒酒茶咱们再说。”柳翩翩笑脸盈盈地低头替郭显通除下腰上挂着的玉佩,交给一旁的侍女,又接过热毛巾,上前仔细地替郭显通擦脸。
郭显通转头就见到柳翩翩的擦脸,在烛火的照耀下分外光彩照人。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哑声说道:“夫人。”
柳翩翩闻言转头,见到郭显通的目光,心中骄傲不已,将毛巾交给身后的侍女,说道:“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几个侍女屈膝称是,一一离开,只留下郭显通夫妇二人。
而秋菊这会儿恰好领着两个小丫头送醒酒茶与老鸭汤来,看到秋香在一旁给自己打手势,便屈膝道:“老爷,太太,醒酒茶和老鸭汤都送来了。”
柳翩翩扬了扬下巴,吩咐道:“都放下吧,你们都出去,我来照顾老爷便是。”
“是。”
等郭显通喝了醒酒茶,柳翩翩将一碗撇了油的老鸭汤推到郭显通面前,说道:“老爷,来,让厨房一直熬着的。”
郭显通喝了一口,觉得不错,便说道:“今日这老鸭煲倒是不错。”
柳翩翩笑着说道:“不瞒老爷,今儿个的老鸭煲,可全靠我这一张老脸求人家才得来的。”
郭显通大感意外,问道:“怎么回事?”
“今儿个的老鸭煲的做法啊,可是我去求那个霍玉才要到的。”柳翩翩笑着说道,“也是我的错,湛安这孩子不喜欢我,我送去的人他都不要。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不能不管他呀。这不,就前些天,我特地派人去检查了一下湛安院子里的厨房,看看那里有没有人好吃懒做,结果就闻到灶台上传来的香味。一问才知,这老鸭煲是霍玉让他们熬的,方法和以前的还不一样,据说是霍玉自己改良的呢。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大造化。”
“哼,君子远庖厨,这小子还想有什么造化?我看长大了也就是个败家子,早早打发走才好!”
柳翩翩现在的目的不是霍玉,便又说道:“不过有他在,我倒是放心。听说现在湛安院子里的管家虽然是贾欢,可不少事情都是要问过霍玉才行的呢。只是啊,老爷,您看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怎么说?”郭显通意兴阑珊,只是喝着老鸭汤。
柳翩翩压低声音道:“这向来都是丈夫主外,妻子主内的。他霍玉不过是湛安的义弟,哪里能替湛安管家?我担心湛安一时不查,被这臭小子骗了钱财地契,那损失可就大了!”
郭显通喝汤的手一顿,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霍玉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现在见到他,相较于之前,唇红齿白,人好看了不少,你说那个不孝子该不会养了兔儿爷了吧?”
柳翩翩赶紧用帕子捂住嘴,说道:“呸呸呸,老爷,您可别瞎说。这、这脏了老爷的嘴啊!”
兔儿爷,说白了就是娈童。太宗在时南风盛行,当时甚至还有男妻一说,就连太宗的胞弟,为本朝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淮南王的王妃就是男子,两人于乱世中相遇,一同上阵杀敌。楚朝建朝后那位王妃还获封将军,只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一遇到阴寒的天气膝盖便痛得厉害,也就不再上战场了。淮南王与那位男王妃恩爱一世,死后同衾,一时被传为佳话。
只是到了文帝年间,社会上的风气便渐渐转向,甚至到最后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娶了男妻的,就等同于自动放弃继承家业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