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芦盐运司原本承袭明制设青州、沧州两个分司,分辖北所十一场和南所九场。
乾隆四十三年,因盐场有所减少,将蓟永掣挚通判改为蓟永运判,并将青州分司改为天津分司。道光十二年,又裁汰沧州分司,所辖盐场并入天津分司。所以现如今的长芦盐场依然设有两个分司,不过一个是天津分司,一个是蓟永分司。
天津分司原本驻天津县城,随着盐场归并迁至沧州,蓟永分司驻越支场的宋家营(今唐山丰南区)。
韩宸这个盐运司副使已由署理变成了实授,论官职比运判大,品级也比运判高,但因为不是前任长芦盐政文谦和前任长芦盐运使崇纶的人,只能在天津做个每天去运司衙门点卯却管不了事的“摇头老爷”。
去年长芦盐政变成了来自内务府的乌勒洪额,长芦盐运使也变成了来自“厚谊堂”的崇厚,他自然无需再坐冷板凳。今年四月初三,从天津来到宋家营,坐镇蓟永分司,辖北所的六个盐场。
在两淮做了那么多年盐官,盐务对他而言堪称驾轻就熟。不过他不能只管晒盐、课税、查缉私犯和维持各场治安,还要筹钱筹粮办团练。
而他堂弟韩博则成了“坐府家人”,跟几个从河营调来的亲随一直呆在天津。在帮“厚谊堂”传递消息的同时,顺便帮着打听盐政衙门和运司衙门的消息。
盐政其实就是巡盐御史,品级虽没盐运使高,但权比盐运使大多了,只要与跟盐有关的公务他都有权管。
新任盐政乌勒洪额到任时间虽不长,但已经办过三次生辰,并准备办第四次!
韩博刚帮着堂兄送完贺礼,就接到一份“厚谊堂”发来的急件,见信袋上明明白白写着韩宸亲启,想着已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堂兄,干脆跟手下人交代了一番天津这边的公事,然后骑快马赶了两天路,把信函交到刚巡视完一个盐场回到分司衙门的韩宸手中。
生怕堂兄怪罪擅离职守,韩博小心翼翼地说:“哥,看着像是四爷的笔迹,四爷亲自修书一定有急事,所以我才扔下天津的那一摊事赶过来的。”
韩宸看完韩秀峰的亲笔信,抬头道:“的确是四爷亲笔所书。”
“四爷说啥了?”韩博好奇地问。
韩宸放下信,凝重地说:“四爷说今时不同往日,说咱们的炮跟洋人的炮看似差不多,其实差距甚大。洋人的炮铸得精致,咱们的炮铸的粗糙。尤其炮丸,洋人是用蜡模铸造的,浑圆如球,每颗大小一致,与炮管极为契合。而咱们的炮丸是用泥模铸造的,不但大小不一、轻重不等,炮丸上甚至还有腰线。”
韩博见过官军的炮丸,不解地问:“有腰线咋了,大小不一又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正因为炮管、炮丸铸造的粗糙,所以咱们的炮打不远。就是万斤巨炮也只能打一千步,而洋人的炮能打两三千步。也就是说人家能打着咱们,咱们却够不着人家!”
韩宸掏出怀表,看着滴答滴答旋转的秒针,又无奈地说:“加之炮手平日里几乎不操练,以至于咱们要六七分钟才能放一炮。而洋人的炮手两分钟便能放三炮。咱们的鸟枪跟洋人的枪差距更大,你说这仗真要是打起来能打赢吗?”
“那四爷的意思是……”
“洋人船坚炮利,咱们的人再多也没用。四爷觉得这团练不办也罢,办了不仅无用还劳民伤财。”
“四爷觉得办了没用那就不办,反正这儿离大沽口近三百里,那边真要是有战事,哥您想驰援也来不及。”
“四爷倒不是让我袖手旁观,而是觉得银子应该花在刀刃上。他已命上海和南海分号打听能否买着洋炮,等有了准信儿就会奏请购置洋炮加强海防。”
“哥,你是说四爷让咱们把办团练的银子省下来,到时候可以用来买洋枪洋炮?”
“嗯。”韩宸微微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四爷还说现在有个出仕为官的机会,只不过要去湖北或江西效力,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
韩博愣住了。
韩宸笑看着他道:“四爷在信里说的很清楚,虽说是去曾国藩曾大人或胡林翼胡大人麾下效力,但用不着上阵杀贼,而是去粮台当差。”
“去做粮官?”
“也不是。”
“那去粮台当啥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