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陆淑训出了这样的状况,这陆府里谁那么大大咧咧还能睡着?余氏状似癫狂,被陆澄扶了下去,而陆淑训还在昏迷之中,也被抬了下去。
那头屋中狼藉也没被收拾,褚青萝陪着谢青岚坐在东厢之中,一直静默了好久,这才听到说是陆淑训醒来,正哭闹不止,要人去对质呢。
褚青萝当场就冷笑开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在别人屋中干那腌臜事,还要别人去与她对质的!”
刘肃也是被这些事弄得有些心烦,此时陪着谢青岚,见褚青萝这样说,还是劝道:“少说些吧,这事好歹发生在谢妹妹屋中,怎么着也撇不清干系了。”又想到齐王太妃说过这府上的光景,对谢青岚也不甚放心,“也罢,我陪妹妹走一遭吧。”
褚青萝自然也要随行,一行三人到了余氏院中,还没进门便听见了夸张的哭声:“祖父你信孙女儿,孙女儿嫁为人妇这样多年,与夫婿琴瑟和鸣,也是恩爱了这样些日子,孙女儿哪里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即便是有也不敢在娘家做这样的事,定是妹妹陷害的,况且孙女儿难道眼瞎了不成,能与这样粗鄙的人……更何况是在别人的屋中?!”
她哭得凄惨,声声泣血,大有些当年孟姜女哭长城的意思。谢青岚立在门外,便开始冷笑了,大马金刀的走进去,道:“大姐姐的意思,就是我陷害于你了?你若是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是没有,便别在这里含血喷人!那男子分明说了,是你娘身边的侍女寻他来,就是想要坏我名声,你可别说雪鸣一个侍女有那样大的胆子敢害我。”
陆淑训现在见了谢青岚,想到昨日弄昏自己的大汉,想都不待想就知道定然是谢青岚豢养的死士了。这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偏偏是最为重要的名节,她是有夫之妇,出了这样的事,除了沉塘再没有第二条路能走了。
陆淑训可不想死,就算是死,她也要将这将自己拉下水的贱人拉着一起死!
她通红着眼睛,看着立在门前的谢青岚,只恨不能上去咬她几口方能解了这恨意,道:“好个贱人!若非是你手下的人将我弄昏了放在你床上,我又怎会被玷污!分明是你想要我死,这般的陷害,果然是与傅渊是一丘之貉,勿怪你二人会一同失踪那样久,那些日子,你敢说你没有委身于他!”
谢青岚冷冷一笑,道:“大姐姐这话,就是承认了那男子果然是你母女俩找来的?”说罢,又向气得不住喘着粗气的陆兆南道,“敢问祖父,那男子人呢?我要与他对质,若是此事不是大姐姐母女俩主使,那就是这府上的护院形同虚设,若是大姐姐母女主使……”她说着,目光转向了陆淑训,沉了一口气,捂着心口退了几步道,“青岚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开罪了大舅母和姐姐,机缘巧合之下闹出这事,若不是肃哥哥和青萝妹妹执意留我吃酒,那今日跪在这里的,就是青岚了。”
她说完,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一般人也可以当影后的好不好!!
陆兆南也是恼火,想到陆昭,他还是满心的爱怜,谢青岚是陆昭唯一的女儿,况且这丫头是个可心的。就算中二,陆兆南也不得不承认谢青岚为陆家收拾了不知道多少烂摊子,现在余氏和陆淑训居然弄出这事来,这就不只是没良心了。
陆淑训哭得梨花带雨,也是为自己剖白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肯给些钱,那男子自然肯被你收买,你就是这样狠的心肠要置我于死地,真真是与傅渊一个德行!”说着,又是一阵呜咽。
谢青岚都被她气笑了,道:“被我收买?大姐姐,说句不客气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收买别人陷害你?我还嫌那钱给得不值呢。我入了这陆府这样久,一桩桩一件件,你哪件事不是与我对着干?我可想不出这样阴损的法子来害你。”
陆淑训一阵啜泣,引得陆兆南眼皮直跳:“那男子人呢!还不将他带上来,当面对质就是,反正这事闹成这样,也不嫌再丢人了!”
那男子一路被带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看护了余氏的赵蕴莲。赵蕴莲虽是知道这是余氏母女不厚道,但谢青岚现在愈来愈恬不知耻,活脱脱就是个不受教的浊物,这样了断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居然是陆淑训遭了这罪,赵蕴莲也不免觉得谢青岚必然是跟傅渊那厮联手了。
除了傅渊,谁还有那么大的势力?
这么想着,赵蕴莲看谢青岚的目光都有些阴狠。
那男子是被护院们给拖上来的,昨天夜里被陆澄一通胖揍不说,等事情了了,还被护院们给揍了一顿,可不么,为着这老小子,他们还被骂了一顿,当下下手也狠,招招不致命,但让这小子分辨不出来人形却是能够的。
看着那男子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谢青岚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男子努力扳开眼睛,见谢青岚笑得眉眼间全是一种动人的颜色,也是知道这就是原本说好的那小美人,也是惋惜了一阵。但有人死到临头了,还是知道些轻重的,趴在地上,看了陆兆南一眼:“老爷……”
“还不快说!你是怎么进来的!”陆兆南紧紧咬着牙,每个字都是从齿缝中迸出来,“我堂堂陆府,难道是你这小混混能进来的!”
“是……是那小丫头。”男子因为脸上肿得太高,说话也不利索,“那丫头让我从后门翻墙进来,又帮我打掩护……”
“你胡说!”陆淑训叫起来,“雪鸣哪里有那样大的胆子!分明是你被谢青岚收买了,这才坏了我名声!你这恶贼!”她边说边冲上去打男子,只是刚被不同的人给揍了的男子哪里有那样好的脾气?反手一巴掌抽到陆淑训脸上,将她打得摔在地上,“这时候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昨夜在我身下娇吟的时候,可没见你这样三贞九烈——”还没说完,已经被陆兆南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向后翻了一圈,“混账东西,陆府岂容你放肆!”
陆淑训被打了一耳光,半张脸都是巴掌印,捂着脸哭道:“这恶棍,就是为了坏我名节!”说着,又膝行几步,拉着陆兆南的衣角,“祖父救我,我不想死,二妹妹还没出嫁呢,若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我陆家姑娘的名声都要受到波及,二妹妹必然嫁不出去了,祖父救我……”
见她居然拿陆贞训相要挟,谢青岚也是恼了,道:“别把二姐姐跟你混为一谈,你配吗?”转头,看着那被一脚踹得眼睛发昏的男子,厉声道,“还不快说!究竟是谁让你进来的,我先与你说清楚,你但凡有一句不实,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那男子诺诺称是,还没来得及说呢,赵蕴莲忽然娇声笑道:“谢姐姐,你这话大有些威胁之意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谁都不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姐姐主使的,姐姐要的实话和旁人要的实话,只怕不一样吧?”说着,又是莞尔,那模样让人心中怜惜。
谢青岚只看着她冷笑:“赵姑娘的意思,这事我便不该问了?难道我这险些被坏了名节的人,不该过问此事?我见这男子大有些玩世不恭的浪荡子样,若不加以威胁,那赵姑娘给我个法子。还是你一向心善,必然不会威胁于人了。”
说实话,赵蕴莲心中的法子也是威胁,但她一向自诩清高,如何肯承认自己的促狭念头,脸色都不变,就那样笑道:“勿怪贵族中盛传,说姐姐和丞相心心相印,这逼迫人的法子倒是如出一辙的相似,委实叫人佩服了。”
她原本想要刺一刺谢青岚的心,只是那“贵族”两个字一出来,第一个炸毛的必然是陆兆南了。只见陆兆南双目圆睁,骂道:“陆府之中,焉容你一个伯爵之女置喙!若不去看顾你姨妈,那就离开吧!”
赵蕴莲又一次自讨了没趣,脸上略略发红,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勾出一个笑容,就那样看着谢青岚:“是我孟浪了,姐姐与齐王世子这样亲密的关系,又如何会与傅渊有什么关系呢?我与姐姐那样多年的情分,总还是知道,姐姐对于感情的事,看得极重。”
“我的事不劳你过问,我也不介意被贵族们排挤在外。”谢青岚冷笑,又转向那男子,“你说是不说?若是现在说清了,倒是也了了一番罪过。”
那男子看着谢青岚,她身量不高,但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端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一旁陆淑训还在抽噎,怨毒的目光射向男子,后者一怔,道:“老子没那样傻,总归伸头缩头都是死,老子干嘛要出来?”又咳了几声,“姑娘,你说是不是?”
“我保你无虞。”谢青岚道,“你总该相信我。”
“你?”男子脸如猪头,看着谢青岚一脸的轻蔑,“你就算是手握一大笔财富又能怎样?难道你能保我?”
“我保你。”褚青萝一直不说话,此时忽然站出来,艳丽的脸庞上满是一种说不出的凌厉,“我乃是骠骑大将军褚霄和端敏大长公主的女儿,我保你,你信得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