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柳絮捡桌子,洗干净碗筷,就进屋里,打发小生子去西屋里看书,柳芽儿和宝儿去院子里玩,坐在炕上开始给几个孩子做棉衣,先做宝儿的棉衣,比照着旧样子剪裁,棉花絮得厚厚的,一针针仔细地行。
柳絮伸伸腰,看窗户外头,已是日落,柳絮缝了几针,想把晌午做的菜热热,晚饭将就一顿。
这时,柳芽儿跑进来,“姐,有人找姐?”
“谁找姐?”柳絮纳闷,宫宝头午才走,不会又来了。
“姐的东家找姐。”
柳絮放下针线,穿绣鞋下炕,走出门,就看大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是平常跟三爷出门叫名录的。
那小厮看见柳絮大声道;“柳絮姑娘,你家真难找,我都问遍了,才找到这里。”
柳絮走过去道;“名录哥急着找我,是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柳絮猜想,邵府若无大事,不会来找她。
“冀哥摔了,爷吩咐奴才找姑娘回去。”
柳絮吓了一跳,“摔坏哪里了?”
名录不太确定,“好像是头磕破了。”
柳絮道;“你等我一会,我回屋交代一声,就跟你回府。”
说吧,快步进屋去,告诉小生子把剩饭热热,自己有急事先回去了。
柳絮跟名录出了胡同,邵府的车子等在哪里,是邵英杰派车来接她回去,柳絮上车,心里惴惴不安,好端端冀儿怎么就出事了,冀儿奶娘对冀儿算是精心,借她个胆也不敢让小主子受伤,小主子有个一差二错,就砸了她手里的饭碗。
柳絮一路担心,不知邵冀伤得重不重。
柳絮疾走,进了上院,上院已掌灯,西屋黑着,东屋里亮着灯,柳絮进了堂屋,直奔东屋,撩起门帘,看见邵冀坐在炕上,奶娘正在喂饭,邵府晚膳早就开了,看来奶娘喂了有段时辰,柳絮松口气,奶娘没事。
奶娘看见她问;“柳絮你回来了?”
柳絮走到邵冀跟前,邵冀额头淤青,仔细看隐隐有血丝,柳絮柔声问;“冀哥头上疼吗?”
邵冀摇摇头,刚想抬手摸,奶娘忙制止,“冀哥不能碰,一碰就疼了。”
柳絮问;“冀哥怎么受的伤?”
奶娘道;“这都是她姨娘闹的,早起奶奶回吴府娘家去了,爷晌午回来一趟,说过两日就是中秋节,素云姨娘关了不少日子,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让她搬回从前住的小院,闭门思过。”
奶娘喘口气,接着道:“吃完午膳,冀哥就闹着去园子里玩,我就带他去了,谁料想,他姨娘不知从哪冒出来,扯着冀哥就走,冀哥看他姨娘凶,害怕,大哭,奶奶吩咐看好冀哥,我不敢让她领走,素云姨娘跟奴婢抢夺冀哥,冀哥被她拉倒地,头磕在青石地上,破了皮,爷回来大怒,命人把素云姨娘关起来了。”
柳絮疑惑地问:“素云姨娘怎么会吓到冀哥,冀哥不是想她姨娘,素云姨娘来了,冀哥怎么会不愿意跟她走?”
奶娘瞅瞅门口,凑过来,小声道;“你没看见,素云姨娘极狼狈,眼神直勾勾的,神情吓人,力气不小,把冀哥弄疼了,冀哥自然不肯跟她走。”
奶娘补充道:“爷说她疯了,神志不清,以后不让她看孩子。”
柳絮觉着素云姨娘变成如今模样,此事蹊跷。
晚间,柳絮安顿下邵冀,邵冀的奶娘睡在对面炕上,柳絮打算去下处自己小屋里睡,邵英杰在对面屋里,她无法安眠。
柳絮哄邵冀睡熟,奶娘在对面炕上打起轻微鼾声,柳絮下地,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掩门出去。
一转身,唬了一跳,邵英杰站在背后,一双眼睛烛火映着晦暗不明。
邵英杰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听得很清晰,“下人们侍候冀儿我不放心,才去你家找你回来,她姨娘魔怔了,以后别让她靠近冀儿和莹儿,我命人把素云关起来了,看来你奶奶说的是对的,冀儿和莹儿不该由个姨娘养,由着她姨娘耽误了。”
邵英杰当局者迷,柳絮旁观者清,这一切都是吴淑真布的局,素云姨娘一步步落入圈套。
邵英杰又道;“你奶奶事忙,你是你奶奶的膀臂。”
柳絮紧张,暗夜里孤男寡女,平常一句话,亦或是微小的举动都容易引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柳絮手心里都是汗,邵英杰挡住她出门的路,她想绕过他走出去,勉强道:“晚秋姐,念琴姐都比奴婢能干。”
“她们都不如你。”邵英杰说完这句话,手放到她肩上,加大力道,柳絮呼吸瞬间停滞,脱口道:“奴婢看是不是奶奶回来了。”
邵英杰一愣神,柳絮迅速从他身旁溜过去,疾步跨出堂屋门槛,一只脚跨出去刹那,人便愣在原地,另一只脚还在门里,吴淑真站在门口,帘子内灯光映着她铁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