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微笑,九妹什么心性他还不清楚?!方才的话一半为了他,另一半也是担心十二弟受罚。说来怪,明明她年纪小,偏生从小护着众姐妹兄弟,从来没给他添过麻烦。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坦,好多事不能说出口扰了她的清静。
知言向窗外望去,雪依是不停,留了秦昭用饭,命厨房做了几样他爱吃的菜,兄妹俩边吃说着闲话,猛然间她想起一回事,故问道:“上回四姐夫出丑的事,定逃不过六哥手脚,只是动静闹得太大,伤了苏家的脸面,有失稳妥。”
烦心的事一件接一件,秦昭直抚额,嘴中应道:“是六弟下的套,那个没命的色鬼见着一个稍长得周正的女人脚都挪不动,也该他倒霉。”
他心中暗骂,秦晖下了套,却被有心人暗中利用捅出去,事情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祖父留下来的人都不可靠,见风使舵出卖他们兄弟,着实令人可恨。最近忙着清理门户,倒是处置了几个心思不纯的门客,难保剩余的人中另有人存心不良。说来说去,仍是他不够强大。
“哦”,知言心中仍困惑不解,苏元成外出至今未回燕京城,去了何处也是音信全无,眼看着知画即将临盆,夫君不在身边,该如何是好?
见秦昭怀着心事颇为忧愁,知言不敢再给他添忧,拣了许多有趣的事来说。等用过饭,意儿也睡醒,被抱到舅舅跟前,逗玩了约一烛香功夫,秦昭眼中带着笑离去。
秦昭临去时唤来府里几个管事,语气和善恩威并用,命他们用心当差,他日定有重赏。又到前院李崇处小坐片刻,问了功课,直言李崇若有不懂可直接上秦府请教。
李崇颇有点受宠若惊,捧了秦昌的书札奉若神明,提了小要求:“是否能有幸面见十二郎,亲自向他讨教学问,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几年前在沧州,他就觉得秦家十二郎惊才艳绝,只首辅家孙儿难得亲近,如今说什么也要厚着脸皮凑近了切磋诗文。
眼前青年恳切的眼神让秦昭不忍拒绝,微笑点头的同时,心中有个主意顿然而生。少年得志的嫡亲弟弟已名动天下,恐在回程途中弃舟走陆路,一路大肆张扬回京,既然他好名声和拥趸者,秦昭依弟弟所好寻来人追捧他。以前全面打压生怕弟弟生出骄纵之气,依现在看收效甚微,不如换个方式。
秦昭笑容愈发亲和,邀请李崇以后可随时到秦府会见秦昌。
那厢李崇喜不自禁,连日禀烛夜读只为见到秦家十二郎时不至于太显平庸,熬着眼圈都发青。
知言听说后,打发聂妈妈前去劝阻,又命李崇身边的小厮盯着最晚子时熄灯服侍他睡下。如此几日后,李崇才恢复往日精神气,眼睛发亮只待秦昌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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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秦桦叔侄声势浩大回京,在城门处被不计其数的学子争相围堵,众人的热情远超他俩心中预计。等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两人面面相觑,衣服也被撒破,身上的佩饰全都消失不见,发冠更是无处觅踪影。
回了府更是不清静,两条街以外都能听到人声鼎沸,大声呼喊着求见秦家十二郎一面。
探路的小厮苦着脸回来禀告:“回六老爷、十二爷的话,前后门都被人堵着,别说进去,从府里出来都困难。”
得了,狡狐三窟,这家不行换别家。秦桦带着秦昌挨次到大房、三房和六房在京的府宅前走了一遭,全是如此。直到月上梢头众人陆续散去,他们叔侄才窥得时机从后门进了秦御史府,即大老爷的宅院。
正厅内,灯火通明,秦松和秦枫闭目养神,秦旭、秦昭兄弟两人说着闲话,秦晖半眯着眼都快睡着,只为等风流倜傥的秦桦及年少有为的秦昌回家。
秦昌得意满满回京,本想在父兄面前炫耀一番,才进门就被大伯和父亲温和的笑容惊吓到,再看三位兄长高深莫测的神情。他顿时蔫了,心下盘算着该要如何受罚。
秦桦却是洒脱惯了,向两位兄长行过礼,随意坐在椅上笑谈一路上见闻。
秦昌心中直翻白眼,好个没眼色的六叔,没瞧见大伯的脸都黑了,还有父亲也笑得越温柔。他都没敢仔细看嫡亲兄长的表情,不消说,黑心的主还在后头。此时不装得乖点更待何时,秦昌垂手立在厅中做恭顺状。
一时等秦桦收了谈兴,见厅中只他一人声音也觉察出不动,对着两位兄长讪讪陪笑。
屋中一片静寂,大家眼怀深意盯着出游归来的叔侄二人,直盯得秦昌心中发毛,才听到大伯笑语:“很好!”
秦昌腿软差点站不稳,当然他连日坐车赶路身子也是劳乏了,静等着早点处罚好回去休息,不料安安稳稳用过饭,得以平安回家。
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秦昌心中狐疑,却不敢在父兄面前玩弄聪明相问。心怀忐忑过了三五日,也不见有家法处置,却是门庭若市前来讨教的人络绎不绝。沾沾自喜几日后,秦昌终不耐烦,求父兄闭门谢客,得到回绝,他才回过神。
早知道没这么容易混过去,天天对着一屋子访客,可叫他怎么过活。秦昌在心中悲催地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