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伊始,孟焕之更是事务繁多,甚至时常宿在宫中,百忙之中抽身不得,他只派了长兴去按知言母子三人回城。
别人都还好说,意儿很是不舍得离开,他不舍得大胡子叔叔,更舍不下一众小伙伴,庄子里鸡、鸭、牛羊都想带走。
知言粗略估算,若依了儿子的意愿,那孟府也要变成农庄,晨起被公鸡报鸣声惊醒,满院‘嘎嘎’鸭叫,想着有趣,过这样的田园生活也很有意思。
也只在脑中想一遍罢了,孟焕之绝对不可能致仕归隐田间,他费了那么大的气力,付出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怎能甘心沦为平常人。
想到上一辈的辛劳,知言便也应了儿子的请求,带几只鸡、鸭回府,另上带兄弟两人的宝贝小灰兔。
至于田庄的几个小男孩也都不错,知言先大致过一遍,挑出五六个与意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备着儿子明年进学后做伴当,当然还须孟焕之亲自过目做定夺。
住了近两个月,众人起程时燕子眼泪汪汪十分不舍,意儿的玩伴也相跟在车队后面,足足跟出几里路。
车外小男孩们声音响亮呼喊着意儿,意儿坐在车中心里像猫抓似的,头伸出车窗也挥手。
初到庄子上时,知言严令不许称呼意儿为小少爷,大家初时不习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接受天天混在他们堆里的意儿。都是四五岁的孩子,玩起来没分寸,有好几回意儿争抢不过别人,撇着嘴大声嚎哭,回来后抽抽答答向知言告状。
孩子不知事惹了小少爷,庄奴们便带着自家的小子来向知言请罪,一脸惊慌,语无伦次磕着头。
知言还未说什么,意儿‘嗷’的欢呼一声,拉了小伙伴出去撒了欢。
“无妨,小儿家在一起玩闹,不用当回事。”知言笑着宽慰大家。
因此,她也博了个仁厚的虚名。
见知言全然不当回事,聂妈妈适机劝说:“在外行走都讲究个名声,只要打一开始就落个好口碑,说的人多了,谁还计较你是真好人还是假好人,所以说姑娘这回行事真不差,以后咱们就这么来。”
知言真还没有刻意卖好,她只是想让儿子在年少时节玩得畅快,尽量不受外界干扰,保持一份童真。倒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直到田庄消失不可见,意儿方才将头缩回车中,再次确认,“娘亲,铁蛋哥哥真的来咱们家吗?”
铁蛋是他奶娘的头生子,已有八岁,学会了不少的农活,又会编蝈蝈笼子,带着意儿游遍周围的山野,爬树摘果子。
意儿很是喜欢这位小哥哥,临行时非要带回孟府。知言因另有考量,耐心哄得儿子再等几个月,他嘴上是答应了,心里还挂念着。
“会的,等爹爹见过后,铁蛋他们就可以天天陪着意儿。”知言轻抚儿子的头顶回答。
想到能马上见到爹爹,意儿复又兴奋,叽喳说个不停。
臭小子,口口声声念着爹爹,也不知你爹爹有没有想过你?
知言母子三人回府,只有刘管事并刘妈妈带着下人相迎,孟焕之依是不在家。直到掌灯时分,夜色深浓,他才裹着霜气回家,抱过意儿,亲过思儿,方拉着知言执手细看。
“又吃胖了,瞧这小脸蛋。”他用手掐向知言的脸颊,带着疼惜。小滑头,别人有心事吃不下饭,她可倒好,一有心事猛往嘴里填东西,瞧吃得都有了双下巴,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
知言倒在他怀中,猛吸他身上的味道,轻声报怨一句:“你真狠心,都不来看我们一眼。”
尘埃落定,一切都平安,她方有心情想到旁枝末节。那日大宝和大胡子两人道他们听大爷的吩咐保护知言母子平安,其余再不知。知言听后坐卧难安,要不是顾及两个儿子,她定会重返燕京城。天塌下来,她也要同他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独活。
妻子的煎熬与等待,孟焕之是知晓的,一下下轻轻安抚她,呓语道:“再不会了。”
凭着新帝初登基时他立下的汗马功劳,或可保得几年无忧,当然他行事更要谨慎,万不能自恃功劳藐视君上。把天子当成傻子的人有两种下场,一种是自己登基做帝,另一种便是被砍了脑袋,横尸街头。
新帝现在感激他,不代表终生都会念着孟大人的好,怎么才能让这份情谊长存,也是极讲究方法。
譬如今日在含章殿,新帝提出要重赏孟焕之,如同之前数次孟焕之依是婉言拒绝,不过他犹豫半晌后问新帝可否成全他一个不情不请。
孟大人也有难心的事,新帝觉得很是新奇,忙问是什么。他已定下年号为启泰,要到明年才能启用,现在还沿用着先帝长盛的旧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