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母亲,我回了,往后你可呼我为玄。&rdo;阿玄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面带微笑,轻声地对她说道。息后双眸一眨不眨,定定地望着阿玄,渐渐地,原本干枯的眼眶之中,泪光闪现。&ldo;玄……我的女儿……&rdo;她喃喃地低语了一声,唇角露出笑容,一颗眼泪顺着眼角,倏然滚落了下来,随即反握住了阿玄的手,紧紧地握住,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一个松手,一个眨眼,她牵肠挂肚了十七年,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就会从她的面前再度消失。&ldo;玄……玄……多好听的名字啊……我的女儿,生的真美……&rdo;她喃喃地念着阿玄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含笑看着她,眼泪却汹涌而下。阿玄凝视着面前的这个妇人,胸腔深处的某一个柔软角落里,慢慢地涌出一种欢喜又酸楚的情感。她想起僰父,想起隗母,想起从前经历过的种种生离和死别,当面前这位思女心切的母亲用她枯瘦的手怜爱地轻抚她如花朵般娇美的面颊之时,她将脸靠了过去。&ldo;母亲……&rdo;阿玄再次轻唤了她一声,眼眶也随之湿润了。跃在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王姊和母后,春已泪流满面,拭泪来到c黄边,笑道:&ldo;王姬归来,王后身体想必也能康复,此极大的喜事,莫再流泪。&rdo;阿玄为息后擦去泪痕,柔声道:&ldo;母亲宽心,女儿往后会服侍在旁,母亲身体一定能康复如初。&rdo;……息后缠绵病榻,起源还是心病,如今王姬寻了回来,心事一去,精神便好了不少,吃了阿玄为她诊病后所开的药,握着阿玄的手,慢慢地又睡了过去。跃出城,来到周王已经居留了半个月之久的祭场,向他禀告王姬之事。据巫司言,求雨已至紧要关头,周王不敢离开,恐前功尽弃,便命跃先回,称求得甘霖,他再回宫。阿玄一直陪侍在息后身边。直到天黑,息后服药后沉沉睡去,她才回到春为她准备好的寝殿里。白日阿玄入后宫的时候,看到后殿不少边边角角都露出了破败的迹象,但她住的这间寝殿,或许周王之前特意命人重新修缮过,内里光鲜亮丽,锦榻宝帐,玉几香炉,无一不显精美。阿玄沐浴过后,屏退侍女,上榻睡觉。这一路上,她所乘的马车虽也算舒适,但毕竟长途行路,接连将近一个月,有时夜晚宿在了馆舍,做梦却都还是在马车里颠簸,今日终于抵达,此刻夜也深了,难免感到疲劳。半夜,阿玄朦朦胧胧之时,被远处天边的一阵闷雷之声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侧耳细听。片刻之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一张细密的网从天而降,由远及近,罩在了庭院花木的枝叶之上,接着,又落在了阿玄头顶的瓦片之上。阿玄披衣下c黄,来到窗牖侧旁,打开窗户。一阵混合着泥腥之气的水汽朝她迎面扑来,风卷起她的衣袂,直扑室内的紫罗帐幔,掠的悬于c黄前的一串琉璃珠幕左右摇晃,珠串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有瓦当被狂风卷下了檐顶,&ldo;啪&rdo;的一声落在了阶前,碎裂成了两半。&ldo;天降甘霖,佑我大周‐‐&rdo;远处不知来自何处的哪个角落,忽然隐隐传来一声欢呼,虽听不大分明,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狂喜之意。干旱了大半年的周国,终于在今夜迎来了一场大雨,当夜举国不眠,国民争相搬出家中盆罐露天接蓄雨水,庆贺直至天明。周王连日苦苦求雨,为表赤诚,夜间甚至露宿于野,到了这个晚上,天边云层渐渐厚积,四野狂风大作,随着天边起了一道闪电,滚过闷雷,一滴带着凉意的水滴砸在了他的额头之上。他呆了一呆,抬手摸额之际,身后已响起一道颤抖的大喊之声:&ldo;天降甘霖,佑我大周!&rdo;出声的是个大夫,随了周王在此露宿多夜,早已苦不堪言,喊完激动跪地,其余人纷纷效仿,祭坑前的巫觋们舞的愈发淋漓,缭绕冲天的浓烈青烟之中,久违了的雨水终于从天哗哗而降。周王在大雨中乘王驾回宫,从野入城,国民门户大开,沿途载歌载舞,耳边充斥了&ldo;天降甘霖,佑我大周&rdo;的呼喊之声,赶回王宫,甚至来不及更衣,立刻便命寺人徐丑将王姬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