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愣子并不了解徐蓉的话。
他没听过这等话。
日光毒辣,斑驳的日光从榆钱树广阔的枝叶中撒下。知了的蝉鸣声略显刺耳,地埂的野草叶子也有些焉了,泌出草香。
灰白狐狸吐出粉嫩的长舌,也散着热。
少爷“嗯”了一声,脸上略显一丝不耐烦,他皱着眉宇,“叔,你去割麦吧,我看着呢,盯着他们呢。”
他们代指短工。
“二楞哥……”
他叫了一声,想分享手中的插画红楼简本,但随即又止了口,颇觉有些不合适。徐从请了假,回家割麦,得不了闲。
徐书文摇头叹息,继续看书。
按理说,他和徐二愣子都读了书,关系应该更亲近一些。可不知怎的,这关系反而没有以前要好,反倒生分了不知多少。
不过他也知道徐三儿的忠厚,有徐三儿这个长工看管着短工,出不了大的纰漏。该犟的事,他自觉让一些就是。
短工偷奸耍滑的多,不然也几乎都会寻摸着一个主家当了长工。长工的报酬比短工要好得多。
父子二人下了麦田,挥舞着镰刀,挥洒着汗水,开始割麦。
乡人都是老手,不管是长工、短工。一片旱坡地,三十来亩的地,从中午开割,用了一个时辰半,就收割完毕。
麦捆背到了场里,等待碾打。
徐书文土曜日回家监割,到了日曜日离去。实际上,已经距离徐二愣子割麦过了四五天了。
隔了月曜日,也就是星期一。到了星期二,火曜日的时候。徐二愣子背着一小袋磨好的白面来到了学堂。
下了早课,徐二愣子提起粮袋,跟着先生的步伐走进了讲师寓所。
“你……”
门内,刘昌达站着,望着少年手中的布袋,他的眼睛略带柔和,“坐下吧,先别着急,我给你补补课,防止你遗漏了。”
少年还是比他低了一个个头,半大小子仿佛没扯条,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内。日光照入屋内,站在门口的他映出的斜长背影遮掩住了少年的顶稍许多。
他看到了少年,想起了同龄的自己。那时的他坐上了从长崎通往九州岛的列车,坐的是下等车厢,手里捧读着一本黄公度(黄遵宪字公度)写的《东洋论》,耳畔是登车艺伎们吹奏的三味线、小鼓,时不时有西装革履的商贩上了车……。
黄公度写的《东洋论》,是留日学生赴日留学的参考书。
沪市的商务印书馆就有出售。
刘昌达也不知道他缘何想起了那一刻。
明明是不同的场景。
“是,先生。”徐二愣子顺从的放下了粮袋,他拉过了墙角的直背靠椅,坐了下去,他的眼里带着无措,和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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