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扬看到来人,诧异了一下,道:“小高?”竟是他的前任助手高卓越。
好几个月过去了,高卓越家中的事处理得暂时告一段落,也是时候该回来,听从组织对他单位和职位的新安排。但尚扬没想到,高卓越主动申请了想到基层去工作,他是来和尚扬道别的。
尚扬看得出他变化很大,是朝着好的方向,也为他感到高兴,并送上了由衷的祝福。
中午在食堂吃饭,遇见袁丁,尚扬把这事和他分享了,并道:“真希望公大出来的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该走的路。”
“嗯,说得好。”袁丁笑道,“比方说,我金师兄什么时候调上来,跟主任你一起走上下班的路?”
尚扬:“……”
袁丁随口开玩笑,说完见他表情似有委顿,猜了个七八分,忙找补道:“其实我们局里好几位大佬都很喜欢金师兄,没准哪天有什么专业对口的大案,就先把他借调上来了,很快的!肯定有机会!”
“我知道。”尚扬恹恹道。他才不是在纠结金旭有没有机会升上来,甚至他很有信心,非常有信心,金旭早晚会升上来,在不久的将来。
他现在的心态纯粹就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还害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金旭这边开会,接到了新任务,上级需要他们支队这段时间去监视某个嫌疑人,涉及到的是有些棘手的背景和案件。
开完会回来后,金队长第一时间又组织队里人开了个小会,传达上级对这次任务的重视,研究了案情,最后挑选了比较有经验的几位同事去负责盯梢嫌疑人,另外几位与其他支队、部门配合跟进线索。
忙完这一切,没来得及抽出手去哄老婆,同事又叫他过去谈了点公事,一茬事接着一茬事,到傍晚,他还没忙完,又接到栗杰的电话。
栗杰是他在从前在白原市刚做刑警时跟的师父,是位老刑警了,现在还在白原市局刑侦支队工作,今天来省里办事,顺便想找金旭见面聚一聚,一起吃个饭。
“吃饭不行,没时间,刚接了新任务。”金旭到外面空处,对电话那边的栗杰告罪,又问,“师父,你过来是出差还是探亲?”
栗杰道:“算是探亲吧,你不认得,以后有时间跟你细说。你这次要是赶不及见面就算了,清明节回白原吗?”
离清明还有大半个月,金旭父母的坟墓都在白原市的乡下老家,按说清明是该回去祭拜的,但他这工种,时间也由不得他自己说了算。
“说不准,看工作安排再定。”金旭道,还补充了句,“小扬清明放假,很可能会过来,如果到时能回去,我带他一起。”
栗杰听出他有心炫耀,配合地笑问:“感情更好了?连称呼都变了。”
金旭跟自己人说起大话来:“还行吧。你也知道,以前是我上赶着,现在……他好像也离不开我。”
他自己有点脸红起来,感觉跟师父吹牛吹得有点大,又老实地打补丁:“是我猜的,也不一定,只是有可能。”
这时办公室里有人出来叫他“金队!”想问他新任务的事。
“你忙去吧。”栗杰听到了别人叫他,师父二人道别,匆匆挂了电话。
北京的早春夜里,尚扬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心情上下翻飞,在家里走来走去,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又总有种既别扭又难受的空荡感,这几天里,他体会到了生平至今最强烈的孤独感。
今天一整天没等来金旭回信,他也知道肯定是有工作,就没主动联络对方,只是被动等着对方忙完了再找他。
直等到了晚上遛完狗都要睡觉了,金旭才打了电话来。
但电话一接通,两人都陷入沉默中,这头和那头都没急着开口说话,在一起生活半年后再分开,和从前每次见面三两天再分开,同样是异地恋,分开时那种割裂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他俩都是第一次体会到。
过了半晌,金旭才道:“还生我气吗?”
“谁生你气?”尚扬本来在感伤,听了这话,又莫名其妙道,“我不是怕你忙吗,才没敢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