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渐朦胧,羡鱼哭成了个泪人,抓着宁不凡不撒手不说,还使劲拱着小脑袋,狠狠咬上宁不凡的肩膀,像是一条撒泼打滚的小狗。
宁不凡将羡鱼鬓发往后轻拨,用掌心为羡鱼擦拭面上的泪水,“三千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般爱哭鼻子?若是教你那些师弟、师妹瞧见,也该笑话你了。”
其实,与女子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无论是她生气的时候,还是她悲伤的时候,听见道理,只会更生气、更悲伤。
羡鱼听了这话,心中委屈,扬起模糊泪眼,声嘶力竭咆哮道:
“我心里难受,还不能哭吗,啊?”
“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你让我不哭,我就哭,偏要哭!”
“什么同门师弟、师妹,这几千年来他们一个个躲在乌龟壳子里,都不来见我,就连那李二狗,这些年也只来看过我两三次。”
“他们将我一个人丢在人间,让我自生自灭,什么时候照顾过我的感受?”
“李二狗要死了,云樱也要死了,王龟、孙乾,他们全都要死了。。。。。。你不要我了,他们也不要我了。。。。。。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让他们死,我想让你们陪着我,我好怕,别走。。。。。。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
羡鱼的声音越来越低,尽情宣泄着藏在心中数千年的委屈。
宁不凡轻缓拍着羡鱼的后背,沉默无言。
忽然,羡鱼猛然挣脱开宁不凡的怀抱,使劲抹了把面上的泪痕,伸出一手紧紧抓着宁不凡的衣襟,奋力一推,怒不可遏,凄然笑道:
“你死都死了,还活过来干什么!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宁不凡一个踉跄,站稳身子后,却听见‘锵!’的一声,剑光乍现。
羡鱼拔出帝王之剑,迎着宁不凡的心口,蓦然刺出,“我杀了你!”
‘叮!’
锋寒长剑刺破白袍,却发出一道金铁相接的清脆响声。
宁不凡身负神凤不灭圣体,自然无惧寻常刀兵。
他低眉看着泛着寒光的剑身,轻声问道:“既要杀我,为何不用阵法之力?”
羡鱼咬牙,握剑之手收回,另一手两指并起,掠过剑身,娇喝道:“天之道,大风起!”
一声令下,围着院子的篱笆墙轰然倒塌,无数凝为实质的罡风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似刀刻斧凿般,激射而来,连带着遥远天穹的云海,一道沸腾,波澜起伏。
羡鱼的身影融入罡风,悄然无踪,将宁不凡留在狂躁罡风中。
宁不凡眯起眸子,衣袍猎猎,白发狂舞。
他负手而立,迎着漫天罡风,淡淡笑道:
“我当年如何教你的?所谓天之道,浩荡渺茫,却又云淡风轻。你若诵念风起,也该是清风,清风无形,最是杀人,风来的越狂躁,便越有迹可循,一旦寻着踪迹,便容易被人瞧出破绽。”
“我只需逆行十步,背风而驰,无需破阵,也能将这漫天狂风,压的不敢吱声。”
他抬手捏出大片剑意化作屏障护在周身,一边说教,一边回身缓步慢行,眼看着罡风猛烈,一半风势被剑意拦下,至于另一半,猛虎扑食般落下,却只能捕得残影。
大风中,宁不凡悠闲漫步,寻到了藏在风中的羡鱼,略微抬手,笑道:“地之道?”
羡鱼冷哼一声,拔剑破开狂风,脆声道:“地之道,星坠!”
一言落下,仿似天箴。
方才还在肆虐的狂风悄然无踪,换来却是猛然下沉的云海。
皎洁的月光悄然无踪,整片天地忽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