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蓝对她行了个合十字礼,双手捧过杯子,喝了几口,干燥的舌头才缓解一些。
老妇人领着她上了高楼,一边的窗子开着,有微风徐徐吹进,卷进罂粟的香气。另一边的窗子也被老妇人支开,给了她一个藤条编制的垫子。她们面对面跪下来,喝着杯茶。最佳种植的时候还没到,禾蓝也乐得休息一下。
“最近气候不是很好。”老妇人重重叹了口气。
禾蓝道,“这是为何?”
“降水过多,太过湿热,根茎会坏死,这一次的收成,恐怕不能向上面交代了。”老妇人说道。
这块小麦地也是特来区政府下辖,他们既做正当的种植作掩护,也种植罂粟贩卖毒品。不过,这样的谷物地盈利自然比不上罂粟地,想必过不了多久,这片土地就会被重新征用,用作罂粟的种植。到时候,就会像和这里接壤的其他种植地一样,弥漫着那种罂粟花的气息,甜腻地让人作呕。
两人聊了会儿,话题有些沉重,渐渐冷了场。
禾蓝叹着气,等茶杯的温度在手里慢慢冷却,楼下传来了车子行驶的声音。到窗口一看,几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从远处茂密的热带森林中穿出,在泥地里驰了会儿,纷纷停在楼下。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训练有素地跳下来,持枪把住了这里。
禾蓝还没有从这种变故中反应过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就上了楼,为首的是个俊朗的男人,高大挺拔,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带着恰当的笑容。
他用泰语说了句什么,对老妇人行了个合十字礼。
老妇人的脸色很冷,根本就不想理他。
杜枫也不在意,继续用泰语和她说着,态度和善,似乎是在劝诱什么,周围的士兵却全副武装地提着枪,表情威严。
禾蓝能听懂一些,却不能全部听懂。
大抵是谈得不太愉快,杜枫对她告了别,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要离开。禾蓝安抚了老妇人几句,提着纱笼的裙摆走下楼梯,用泰语远远唤了句。
杜枫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略微有些诧异。刚才和老妇人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禾蓝,现在近距离一看,才发现她是一副好模样,这样白皙的肌肤,至少本地女人是没有的。
“你好。”他说了句中文,声调怪怪的,禾蓝在心里嗤笑,正了神色,佯装问起了他的来意。
杜枫没有遮掩,把他们想回收小麦田的事情告诉了禾蓝。
禾蓝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杜枫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欣然答应下来。
山谷里像这样竹制的高楼很多,有一些是宴客用的,禾蓝和他一同上了其中一座闲置的竹楼,在里面翻找了几下,也没有找到茶杯。
杜枫跪坐在垫子上,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纱笼在她腰间扣着,直直垂下来,正好勾出曼妙的身段。等她回过身来,他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禾蓝在他对面跪下来。
杜枫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也问了她的名字,状似不经意地问起,“禾蓝小姐是中国人?”
禾蓝点点头,“我来自南江。”
“那是个好地方。”他的声音很低沉,在静寂的山谷里和水声混在一起,还是很动听的。如果忽略掉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禾蓝会更舒服一点。
她尽量无视他侵略性的目光,缓缓说道,“从上个世纪中叶开始,中央政府就颁布了各种法律,目的就是为了杜绝毒品。罂粟是江河日下的产业,也许能获得一时的利润,却不利于长远发展,人们想要的还是粮食。”
禾蓝还有一点没说,毒品赚取的钱财大多流入在高层首脑手中,生活在这地方的人却会越来越贫困,社会矛盾只会越来越尖锐。
“禾蓝小姐是为了劝我放弃这片天地?”杜枫低头摩挲着竹制的藤桌,让人看不出情绪。
禾蓝平静地说,“我是为了大家好。”
杜枫沉默了会儿,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大力拍着自己的膝盖。他“腾”地一声从座椅中起来,几步踱到了她面前,伸手就扣住了她的脖子“你我第一次见面,禾蓝小姐凭什么以为能说动我?三言两语我就会信你,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好说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