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赋予每个女性角色深刻的人性。——梅丽尔斯特里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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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飞机上,若初的脑子里自动不间断播放的还都是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那简直是梦幻般的一切。
颁奖仪式现场所带给她的冲击远远大于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直播,也超出了她的想像。
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那华丽的舞台灯光背景,不是主持人机智幽默时不时将气氛推向高潮的脱口秀,更不是那些一个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世界瞩目的大牌明星,而是尊重,对艺术,对艺术家,对电影的尊重。
不管获奖的是已经世界知名的制片人、导演、艺人,还是第一次以黑马姿态入围且名字还鲜为人知的幕后化妆师、美工或者剪辑,每一个人登台的时候,全体都会自觉起立报以热烈掌声,而当获得终身成就奖的老艺术家在众星捧月下上台的时候,这掌声更是经久不息,整整持续了三分钟还多,只是鼓掌,有的人觉得鼓掌还不能表达敬意,甚至热泪盈眶,而这些人还不在少数。
每一个奖项的颁出,那些提名落选者都会很主动地向胜出者表示祝贺,不管他们内心多么失望,不管那祝贺是不是由衷,但至少在精神上,他们每个人都是胜出者,一个人获奖,好像他们那些提名的都跟着获奖了一样。
这就让若初在震撼的同时有些恍惚,她不得不重新调整对奥斯卡的看法。
以前她一直不懂,这么商业性的奖项怎么会在全世界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经久不衰还不算,是越来越有影响力,现在看这绝对不是偶然的。
无论你觉得奥斯卡商业也好,媚俗也好,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电影从业人员、甚至是大部分的美国人,是将奥斯卡当成信仰来看的,不错,就是信仰。我们谁也不能忽视信仰的力量。
也许外界看到的只是奥斯卡商业性的一面,但是却忽视了它在精神引导和统摄方面的作用,而仅仅凭着商业化的运作,没有精神内在的支撑,一个品牌是早晚会衰亡的,若初忽然发现,自己以往的观感有些肤浅,也过于外在了。
从奥斯卡奖创立至今,它已经成为了几代人奋斗的目标,相反,那些若初以为以艺术为导向的比如欧洲三大电影节,和它相比却始终显得不冷不热,难道这世界真的堕落到一切都以商业标准来衡量了吗?显然不是,那奥斯卡成功的秘诀在哪里呢?
也许,通过这个让人终身难忘的夜晚,若初觉得她已经找到答案了。
更令人激动的是,若初采访到了梅丽尔斯特里普,尽管在仪式结束后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却真的是能够让若初终生难忘了。
其实若初什么都不用写,只要将梅丽尔的亲笔签名和几句对杂志的祝福拿回去,整个杂志社就可以对她刮目相看了,但是对于这样的一位女性,若初觉得即使千言万语也道不出她对她的敬仰之情。
一直以来,若初以为对女性的最高形容莫过于“风华绝代”四个字,在她的心目中,能担得起这四个字的不多,却应该是所有女性的最高梦想,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这样的女子不一定拥有绝世的美貌,也不一定真的要世人皆知,甚至流传千古,但是却能让所有接触过她的人在远离她之后仍能感受到袅袅的余韵,能在不知不觉间受其影响,从而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去不自觉地追随她的脚步,这样的女子必定是钟灵毓秀的,却从不刻意张扬,这样的女人才真的是将女性这个不可选择的角色做到了极致,才能在老去的时候依然保持着不容玷污的优雅和高贵。
若初以为自己的妈妈秦南和干妈晓晴都具备了这样的潜质,但可能是因为离的太近,她只能将她们世俗化,无法隔着一个距离去欣赏,所以也不会感到特别的惊艳,但梅丽尔却是真的影响到她了。
若初曾问到过她一个问题,那就是很多优秀的女演员都有能让人记住或者说很招牌的特点,或者是声音、或者是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细微的表情,这个特点和明星的名字一起成为品牌被人记住,比如凯瑟琳赫本,当后来有演员演绎她的时候,就能抓住这些特点做到神似,但梅丽尔似乎刻意弱化了这些能加深她在观众心目中印象的东西,这是为什么?
梅丽尔当时的回答很简单,她说她只是想让那个角色被人记住,而不是她自己。
于是若初就理解了她会为了《走出非洲》中的艾萨克苦练丹麦味的英语,会为了《苏菲的抉择》中的苏菲苦练波兰语和德语,她说她想赋予每个女性角色深刻的人性,她最想做到的就是让观众彻底的忘掉她自己,从而将她看成是她想演绎的那个人。
于是若初知道了为什么会是这个最不想让人记住她的人,反倒会成为一段传奇让人过目不忘。她不靠绯闻,不靠炒作,仅仅是靠着对自己事业的谦卑,而成就了属于她的不朽和风华绝代。
飞机抵达国内机场的时候,若初的两篇稿子也已经在头脑中成型了。
没想到卢梭会来机场接自己,虽然很疲惫,还是强打精神做出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
“有没有什么情况?”若初将自己身上的背包甩给卢梭后,揉了揉一侧肩膀问道,可能是飞机上一个姿势呆久了,浑身都不舒服。
“报告长官,未发现敌情。”卢梭一本正经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