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湎泷工作两三年以上,我大概也会随便些,但眼下刚刚接手两眼一抹黑,完全弄不清哪儿跟哪儿肯定要提着小心凡事按章程来办,希望裴市长理解。”
“理解理解,不过老钱也有他的难处,”裴铮劝解道,“目前湎泷一南一北两个大工程都压在他身上,南面是屠书记督办的城港快速通道;北面是万亩银秋滩整体开发项目,相关联一大堆子事急待处理、拍板,又不可能事事都麻烦白书记、屠书记,再说他俩的风格……周市长大概也听说了,老钱也一肚子苦水呢。”
周沐在裴铮连打带消之下火气褪掉不少,但还板着脸。
裴铮又道:“本来嘛如果黎市长高升,材料送到面前补签个把字简直小菜一碟,如今这光景……周市长也能看出湎泷班子现状,白书记上任第一天与屠书记吵了一架结果接风宴没吃成,黎市长离任自然也不便搞饯行宴,反正目前事事别扭,还请周市长体谅同志们的难处。”
“反正口头答应的不算数!”
周沐虽这么说,语气却已没刚才那样强烈。
裴铮暗松口气,道:“那些议题怎么处理,回头我跟几位副市长私下协商一下,一方面试探黎市长的态度能否补签证明人,另一方面实在不行就由副市长、主管部门等各方搞个会办纪要,周市长觉得如何?”
“再说吧。”
周沐懒得多说抄起茶杯和秘书捡过来的笔记本快步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裴铮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接下来做钱晨的思想工作又是麻烦,论理他不该中途退出导致流会,但周沐摔东西在先,而且正好摔在脸上等于被当众打脸,身为厅级领导哪受得了这个?
周沐肯定不可能道歉,钱晨道歉没道理,矛盾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吧?
裴铮头疼得要命。
消息以光速传遍市府大院,之前正府办看市委办的笑话,风水轮流转现在市委办看正府办笑话了。
白钰听罢晏越泽绘声绘色解说,笑了笑不予评论。没多会儿临时顶替岳汉城的副秘书长吉晓高捧着一叠文件进来,分门别类放到办公桌右侧。
白钰随口问道:“彩芸集团工程队进场了吗?”
“进场了。”吉晓高答道。
白钰突然抬头看他,吉晓高下意识摸摸脸,强笑道:“白书记怎么了……”
“知道岳汉城为什么是一名合格的秘书长吗?”白钰道,“刚才的问题如果问他,就不会只回答三个字,而会告诉我工程队哪天进场、多少辆工程车、从哪个区域开始作业、到目前进展如何,还会告诉我由于高架工程没完工,工程车以及后续运输车队在哪些路段加剧交通堵塞,交管部门如何协调等等。我问这个问题,其实知道工程队已经进场了,明白吗?”
吉晓高羞愧地低下头:“不好意思白书记,我,我,我需要提高的地方还很多,今后要加强学习领悟……”
白钰敦敦教诲道:“作为秘书长,你要学会站在领导角度考虑问题。因为领导不可能事事兼顾,领导既要掌控全局又必须掌握细节,所以通过秘书、秘书长了解第一手资料,你们汇报的数据越具体翔实,领导决策越正确越有可操作性。建议你在工作中要时时多问自己为什么,把每件事都考虑透了方能自信地站在我面前。”
“我懂了,白书记。”
吉晓高出去后,晏越泽在旁边佯装整理材料,脸上似笑非笑。
白钰批阅好一会儿,侧过脸见晏越泽还在磨蹭,遂笑道:
“几本书被你搬来搬去都快卷毛边了,有什么问题爽快点。”
晏越泽红红脸,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奇怪……您一般很少这样说教的。”
白钰又笑,然后道:“说有说的道理,不说有不说的道理,帮我换壶新茶。”
“噢……”
晏越泽知道主子不肯揭晓谜底,气沮地拿着茶壶离开。关于吉晓高,最近市委办内部都在传即将提拔常务副秘书长,有性急的中层干部已提前到吉晓高办公室“串门”,秘书们也多了几份恭维和敬畏。唯独晏越池觉得不太象,为什么不象也说不出来,总之左看右看“气质”方面弱了些吧。
所以特别好奇今天白钰当面说教的内涵,领导一举一动都有含意的,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白钰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继续埋头工作。
他当然不会告诉晏越泽说教的原因,两周来吉晓高已分别透过汪新奎、韩文波表达想接常务副秘书长的愿望,白钰此举就是直截了当告诉他:
你当常务副秘书长不称职。
从而让吉晓高知难而退,否则自己拒绝汪新奎和韩文波的话有点生硬,好像人家每次都在常委会支持,你却半点都不能通融似的。
但这种算计不可说出口,哪怕贴身秘书也不行。领导切忌让身边工作人员看透了,那是很麻烦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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