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离开了,就放下了,就忘记了,真是可笑!
没有昝水烟在场。不管是分开还是在一起,她和黄元都很自如,哪怕分手都平静;只要一看见昝水烟,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
看见现在的方火凤,原来的昝水烟,从一个豪门贵女蜕变成一个平凡村姑,跟昔日的家人、亲友水乳交融。熟练地操持一切,似乎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人,她本来就是黄元的爱人,而她才是外来侵入者,与黄家格格不入,她心里的痛便止不住泛滥。
就像上次的伤处被贴上了膏药。如今猛然撕开,却发现里面并未痊愈,而且溃烂更深,疼到她窒息。
她不辨方向,踉踉跄跄跑着。不知奔向何处。
身后,黄元急促叫喊,追了上来。
她猛定住身,就着已近圆满的月亮看向追来的少年。
清冷的月光和腊月里的寒气浸透她骨髓,令她全身冰冷彻骨,连心头也没有一丝热气,她禁不住痛恨。
自昝水烟来后,头一次,她对黄元痛恨!
她愤怒地对他喊道:“滚!”
喊完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失声痛哭。
黄元愣住了,月色下,少女带泪的脸映入眼帘,满是愤怒和痛恨,目光绝望而无助,他心里狠狠一抽,随即再次追上去。
“杜鹃,杜鹃!”
他拼命地追着。
杜鹃再次回身,待他到了近前,劈手揪住他胸前衣襟,对着他脸大叫道:“我叫你滚——”
猛然用力一推,将他推倒在地。
然后,她转身疾奔而去。
她这样子更令黄元心碎神伤,顾不得摔痛,爬起来还要追,树影婆娑中,闪出一个黑影挡在他面前。
是林春。
他不耐地推他,吼叫道:“让开!”
林春不动,怒叱道:“你伤她还不够吗?”
黄元就呆住了。
是了,她这样都是因为他,是他伤的她!
林春厉声道:“不许你再靠近她!”
说完转身朝着杜鹃离开的方向追下去。
黄元呆呆地看着四周,只觉阴风阵阵、寒气袭人,凄冷的月照着古树和房舍,没有一丝温暖,仿佛到了阴间地府。有人从屋里走出来看他,他觉得他们都如同鬼魅,用没有表情的目光盯着他这个外来闯入者。
他猛然转身,疾步往家走去。
回到黄家,上房的人早被惊动了,都站在廊下低语。
黄大娘一如既往地高声“……还闹什么?她不是林家媳妇了么……”
声音忽然没了,想是被人拦住了。
黄元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屋内,直直地走进卧室,盯着墙上的画出神。半响,他搬来凳子,动手将画取了下来,卷起。
将画轴放在桌上,一抬头,看见方火凤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他,面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