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火凤抬起泪眼看他,道:“真的吗?”
昝虚妄强硬道:“当然真的!”
然方火凤并不信他。
她也无法左右他,只能黯然神伤。
她退后一步,盈盈跪倒在地,凄声恳求道:“请昝指挥看在曾经的兄妹情分上,再为昝家名声考量,在此逗留期间,莫要为难黄家人和村里百姓。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着伏地叩首。
昝虚妄看着跪在面前的妹妹,脸色森冷。
半响,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进入上房。
很快,他写了一封信,交由一个火长带人送走了。
傍晚时分,那火长才将信送到黄蜂岭外。
在一处山谷东面的缓坡上,驻扎着一支禁军,约有一千多人。领头的年轻将领三十左右,正是昝虚妄提过的胡佛手将军。
他看了昝虚妄的信后皱眉,自言自语道:“不是说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吗,怎么这么难抓?”
略问了那火长一番,就打发他下去,兀自沉思。
原来,这次他们接令后,共出动了两千禁军。然并非都是用来抓杜鹃的,便是昝虚妄带五百人进山,也还是考虑任三禾在村里威望高,且与林家交好,恐捉拿杜鹃和他妻小引起民愤,才多派的。他们主要的任务是拿了人后,不走官道,而是就近从山里绕往岷州,取古旧蜀道押解进京。这是上面特地交代的。可是,眼下连人都没拿住。怎么押?
他想了想,吩咐一个官兵“叫槐花姑娘来。”
槐花,自然就是泉水村被放逐的槐花了。
昝虚妄一进山,首先就去找她。
后来他带人去了泉水村,就命人将槐花送到胡将军这,以供他询问泉水村和杜鹃任三禾各种情况。
那胡将军见槐花言语温柔。知情识趣,不似一般乡下村姑粗俗,先就中意三分;等她梳洗过后露出年轻面容,颇有几分姿色,更加意动。
他本是个风流富贵子弟。因军中清苦,才不得不守军规;如今出来了,除他自己外无人管束,便不再顾忌,和槐花言来语去,眉目传情,很快就成了“恩爱”夫妻。自此多了个伺候茶饭和暖床的丫头,这苦差便没那么难捱了。只见夕阳将西边山头染红了,映透半边天。脚下满山坡的红杜鹃盛开,对面山坡林木葱郁,更高处云雾袅绕,景色奇绝;耳边又有翠鸟清鸣,身边佳人相伴,不禁心情大畅。搂着她揉搓。
柔情缱绻间,他笑问道:“那个黄杜鹃很厉害吗?”
槐花半躺在他怀里。闻言身子一顿,然后抬眼疑惑地看着他。表示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胡将军伸手捏住她鼻子晃了晃,笑道:“昝指挥说她跑了。”遂将杜鹃逃走的经过说了一编。
槐花听后道:“杜鹃是会武功。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林家有本事的人好多呢。像林春,他就是任三禾徒弟;还有林里正本事也不错,也跟任三禾学过的。林里正是杜鹃干爹,林春跟杜鹃定亲了,杜鹃对他们肯定不防备。让他们去抓杜鹃,肯定很容易。”…
她说得十分恳切,分析很深刻。
一边说,一边用面颊蹭胡将军下巴。
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一刻悠闲爽快。
胡将军听了摇头道:“这不成,我们不能激怒民愤。”
于是又将昝虚妄信中说的理由描述了一遍,重点说了黄元的质问。不过没提方火凤,因为昝虚妄根本没告诉他自己妹妹私奔的事。
槐花听了沉默。
思索一会,她又道:“还有个法子:杜鹃养娘就快生了,将她绑到村头,派人进山喊话,叫杜鹃自己回来;不回来的话,就杀了她养娘。”
胡佛手听了浑身一震,低头看向怀中人儿。
“主意是好主意,就是太歹毒了些。你小小年纪,怎会有这样歹毒心肠?”他说着忽然想起这女子来历,不禁扣紧她胳膊,“你这是借本将军之手报复黄杜鹃?”
槐花并不害怕,反问道,“你们可会放过黄杜鹃?”
胡将军摇头道:“一定要抓住她!”
槐花点头道:“这不就是了。只是用她养娘引她出来,又不是真杀了她,有什么歹毒的?怎么抓不是抓!”
胡将军听得有理,只是心里却很不对劲。
槐花见他不出声,忽然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