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惜这边,才刚摆上饭。
薛迟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宝蓝锦袍走了进来:“娘,我回来了!”
前段时日脸上与罗定方打架时留的瘀伤,已经消失干净,显得白生生的。但他眉星目朗,所以半点没有文弱气,反而显得英挺。
陆锦惜一见到他,不由有些诧异起来:“怎么回来了?你们中午,不是都在学斋里头用饭吗?”
她一面说着,又叫白鹭去多添一副碗筷。
薛迟毕竟年纪还小,胳膊腿儿都短短的。也许因为又跟罗定方玩到了一起,他近日走起路来都跟带着风一样。
听了陆锦惜的话,他也没行礼,直接跑到了陆锦惜的身边来,抱了她胳膊,嘿嘿笑起来,神采飞扬:“先生们说了,今天就上半天,下午放我们假,叫我们回家,明日再去斋里。”
光阴学斋,乃是罗薛两家办的义学。
斋里请的坐馆先生,虽非进士出身,却也都有个举人的功名,教孩子们念书识字是绰绰有余的。
两家待这些先生也很丰厚,所以先生们也不敷衍,每旬会上满八天学。
陆锦惜知道这一点,所以有些奇怪:“我没算错的话,这还没到每旬放假的时候吧。怎么先生倒叫你们回来?”
这时候,白鹭已将碗筷添了上来。
薛迟十分自觉地爬到了陆锦惜旁边的圆凳上坐好,听了她这话,嘿嘿笑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竟然是无比的狡黠。
“因为他们自己想出去啊,可比我们狡猾多了!当先生就是好。”
陆锦惜气得笑起来:“我这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呢,你就开始编排起先生来了。当心回头这话传进先生们耳朵里,迟早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我又不说假话。”
薛迟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暗想也没哪个王八蛋敢背后打他小报告,心里也不虚,只跟陆锦惜说先生们的事。
“现在学斋里,又不是我一个人知道。”
“大家都清楚。”
“他们一上午都没上课,就葛先生教咱们念了《四书》,其他先生都在那里写拜帖呢,字斟句酌的。好像下午要去见太师府的什么大公子,又叫什么顾老先生……”
陆锦惜顿时一怔:“太师府,大公子,顾老先生?”
“反正叫的名号有不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甚至不知道那是几个人。
薛迟含糊地带了过去,只把桌上筷子抓起来,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好像这个人还不好见,只是因为我们葛先生是这个什么老先生同年的举人,跟他认识,所以其他先生也想借机拜会。”
“我今早跟二方从他们窗下过,还听他们谈起呢。”
“二方”是称的罗定方。
因罗定方在家中行二,薛迟又不爱叫他“罗二”,就擅给起了个诨号叫“二方”。
一开始罗定方还不乐意,后来也拗不过薛迟,就这么叫了。
罗定方习惯不习惯,谁也不知道,反正薛迟是喊顺口了。
他眨巴眨巴眼,看向陆锦惜:“娘,你说先生们这算不算是‘渎职’或者‘假公济私’?”
这小子!
陆锦惜忍不住给他脑门儿一下:“学问没涨多少,倒先学会给人盖帽子了!”
“哪儿有……”
不过就是现学了几个新词儿,显摆显摆罢了。
薛迟抱了自己的头,为自己叫屈:“反正先生们可以给自己放假,我们都要听先生的……”
“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想要无拘无束,你先得成为‘先生’。”陆锦惜心底无奈,只夹了一筷子肉起来,给薛迟放进了碗里,“在没成为‘先生’之前,你就乖乖老老实实上学。赶紧吃饭吧!”
“成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