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吃喝了一夜,肚子滚圆的捕快们才带着贼人离开了云来客栈,夏铁棠已是对郭虎禅的怀疑去了七八分。
捂着有些疼的头,郭虎禅走到了庭院,昨夜是他第一次喝酒,虽然许显纯用的酒壶内有机关,他喝得大部分都是清水,但是也喝了几杯。
“公子,那我便走了。”杜老大看着还来送自己的郭虎禅,心里有些感动,他没有多说什么,朝郭虎禅一抱拳,便翻身上马,出了客栈后院。
“杜大哥,一路顺风。”郭虎禅在后面大声道,等杜老大再回来时,他便要和那位长风镖局的‘堂兄’见面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
玉门关大营行在,都督府内,沈玉门听着手下的禀告,脸上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情,本来郭虎禅住进云来客栈,这段时间搞得是满城风雨,他早就知道,不过这次夏铁棠和他手下的捕快居然在云来客栈喝了一夜的酒,这就让他对郭虎禅兴趣更大了。
“倒是个有趣的人。”自言自语间,沈玉门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朝身旁的手下道,“走,换身衣服,我们去找姓夏的。”
不过片刻间,沈玉门已是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文士服,他本就生得儒雅俊秀,年纪也并不大,这么一穿着打扮,竟是看不出半点武将样子,倒是他几个手下,就算穿了布衣,也一看就知道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夫。
沈玉门看着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手下,不禁摇起了头,这几个手下,除了穿盔带甲,不管穿其他什么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善类。
沈玉门的大营就在城外,进城不过顿饭的功夫,等他到了夏铁棠的衙门时,夏铁棠正好在午睡,那守在衙门口的两名捕快以前跟着夏铁棠,老远地见过沈玉门一面。
“去叫你们大人来见我。”沈玉门下了马,便朝那两名捕快吩咐道,夏铁棠平时没少给他找麻烦,对这个混蛋用不着太客气。
两名捕快里,一人飞快地进了衙门后院,叫醒了夏铁棠,沈玉门这位将军,可是不好惹得,三年前沈玉门刚来赴任时,有长安来的商队不按规矩进关,口口声声称他们是宗相爷的人,结果沈玉门连理都不理,全部抓了起来,货物没收,几个主事的直接找了个走私军器的理由砍了脑袋,事后那商队剩下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灰溜溜地回了长安。
虽然没叫醒,让宿醉未解的夏铁棠恼火得很,可沈玉门不是他得罪的起的,只能用冷水敷了脸,便匆匆忙忙去了官衙前堂见沈玉门。
“见过沈公子。”看到站在前堂里,手执折扇的沈玉门,夏铁棠行礼道,沈玉门看上去虽然温文尔雅,可他知道沈玉门是个绝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夏大人,昨夜喝高了?”看着夏铁棠脚步虚浮,身上还有股酒气,沈玉门笑了起来,这个夏铁棠平时自诩酒量,以前跟他喝酒都没见过他醉成这个样子。
“喝了一夜,早上刚回来。”夏铁棠知道在玉门关,只要沈玉门想知道的事情,根本瞒不了他,沈玉门现在过来,就是故意的,因此答话时,也没什么好声气。
“怎么,还生气了,你这东西。”沈玉门笑了起来,手中打开的折扇一甩,啪地一声收了起来,自己却是坐在了夏铁棠的官椅上,然后问道,“说吧,那位郭小公子是什么来路?”
夏铁棠也不生气,他知道沈玉门就是这德性,要不然也不会放着枢密院的大好前程不去,来了玉门关,他看向了堂里站着的衙役们道,“你们都下去。”
见夏铁棠居然把人都给赶走,沈玉门眼里的好奇更重了,这夏铁棠虽然是个大事不糊涂的人,可也是个马虎的人,做事说话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得罪人,这一回居然这么小心。
“那位郭小公子应该是宗室子弟。”夏铁棠见没有了人,却是走到了沈玉门面前,压低了声音道。
“长安的宗室子弟,有几个是我不认识的。”沈玉门笑了起来,接着朝夏铁棠道,“你是不是喝昏了头,到现在酒还没醒。”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夏铁棠见沈玉门一脸的不信,却是直接道,“那位郭小公子的父亲叫郭牵机,修文年间是安西都护府的军官,后来战死沙场,郭小公子是遗腹子,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剩下的老管家还算忠厚,护着他保住了家业。”
夏铁棠将郭虎禅的事情说给了沈玉门,沈玉门听着听着也皱起了眉头,照夏铁棠说得来看,也是颇有几分可信,宗室子弟多有参军者,太宗朝后,文皇帝减河中都督府,不少安西军中的宗室子弟都是宁死不回,当年也闹出了些事情来。
“要是这事情都是真的,我还真得好好结实一下这位小公子。”沈玉门站起了身,他在勋贵子弟中,是不折不扣的激进派,对于郭牵机这样战死沙场的军官最为佩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虽然有机会进枢密院,可他还是来了玉门关,为枢密院看住这笔最为重要的军费,城中的玉门县令在他的手腕下,早就给架空了。
看着离去的沈玉门,夏铁棠不禁摇起了头,沈玉门在长安时,人们都说他是个浪子,被好事之人称作沈公子,可这位沈公子却是极为重情义,郭虎禅要是没有骗人,他绝对会帮郭虎禅。
“大人,沈将军他?”看到沈玉门刚来没多久,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夏铁棠手下的班头忍不住问道。
“什么沈将军,是沈公子。”夏铁棠纠正着手下的口误,接着吓唬手下们道,“沈公子这是去城里喝酒会客呢,外面可别给我乱说话,不然脑袋掉了可不关我的事情。”
被夏铁棠这一说,那问话的班头和其他的衙役,捕快都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原本还想要打听些消息的心思都没了。
云来客栈前,沈玉门看着出来的伙计道,“去,给本公子的马准备上好的豆料。”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已经给人包下了,不再接客,您老海涵。”出来的伙计看到沈玉门穿着不凡,身后几个铁塔般的汉子凶神恶煞一般,连忙赔着小心道。
“谁说本公子来住店,本公子是来见朋友的。”沈玉门朝那个伙计骂道,“还不快牵马。”
看到那几个大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那出来的伙计也是有眼色的人,连忙接过马匹,一边让人牵去马厩,一边带着沈玉门他们进了客栈的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