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潼关前
潼关,扼守长安以及关中的咽喉所在,与函谷关遥相守望,不过函谷关的帝国军队在枢密院派出几位老将之后,中下级军官立刻就奉命拿下了函谷关里几个算是郭元佐一党的将领,兵不血刃地就夺了函谷关。
如今潼关前,旗帜林立,每日从洛阳而来的帝国军队几乎将关前南岸尽数占去,潼关里郭元佑虽然有心驱使潼关守军出城迎敌,可是他也清楚关内军心不齐,士气低落,若是强自驱使士兵出战,只怕会落得个倒戈局面。
郭元佑站在潼关城头,眼睁睁地看着关外帝国军队一日比一日众多,也是毫无办法,想他年仅二十,就已经鬓生白发,可见这数日来他心头忧愁烦扰。
长吁短叹中,郭元佑身边一帮潼关将领竟无一个接话,对于这些将领来说,长安城里的皇帝已经失去了正统性,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过了良久,郭元佑方才看着一群沉默不语的将领,径自走下了城头,如今他也别无良法,只有尽量在潼关前拖住郭虎禅的大军,能拖多久便是多久。
看着离去的郭元佑,潼关里那些守将也是神情复杂,此时潼关里的守军分为两部,一部是潼关都督府的军队,另一部则是郭元佑从长安都护府带来的,两部人马互相牵制,不过郭元佑手段高明,两部的将领倒也相处融洽,并无几人察觉到他用意。
郭元佑算是有雄才之人,只是时不于他,潼关里那些帝国将领没有直接倒戈,只因为郭元佑待他们不薄,要他们主动出卖郭元佑,他们自问办不到。
潼关前的平原上,从洛阳而来的帝国军队,只是扎下营垒,却并无攻打潼关的意思,苏文焕虽然是先锋大将,可是能看不能打,他也烦闷得很。
尘土飞扬间,黑色的战马风驰电掣般掠过黄色的沙地,一头从林间被驱赶出来的硕大野猪向着黑色战马冲撞而去,如同铡刀般的森白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苏文焕在马上沉声吐气,呐喊声里,手中的马槊猛地刺出,而胯下的黑色战马也是一个急停侧转,避开了那野猪的冲撞。
哀嚎声里,苏文焕刺出的马槊整把没入了那野猪的肚皮里,同时巨大的力量让苏文焕握着马槊带着那野猪一连冲出了五六步,方才停下来。
一把拔出马槊,苏文焕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着那撅着蹄子还想要挣扎爬起来的野猪,一脚踩着它的脖子,刺了下去,飙射出来的血溅打在他的马靴上,发出了声响。
苏文焕身后,几个亲兵上前,开始就地肢解那头野猪,他们知道自家将军这几日心情烦躁,出来打猎也就是泻火而已。
“苏大哥,你急也没用,潼关里的将士总归是自家兄弟,陛下不愿意妄动刀兵,自有陛下的打算。”来洛从马上下来,朝提着马槊的苏文焕说道。
“什么自家兄弟,他们要是自家兄弟,就该绑了那个郭元佑,打开关门,迎接陛下还朝。”苏文焕朝来洛道,他也知道潼关易守难攻,郭虎禅不让他带兵攻打,一来确实是像来洛说的那样,天下汉军是一家,不愿意帝国军队内室操戈,可二来也是怕他有所损伤。
“那个郭元佑据说不似他那个兄长那般无用,平时对将士也不差,只怕有些难。”来洛摇着头道,虽然他也有些不满潼关的将士不明大义,可他也无法去苛责他们。
“算了,不讲了,到时还是看李林甫那小子能支出什么招来。”苏文焕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亲兵搬来的马扎上,李林甫和薛猛他们都已到了洛阳,只怕用不了多久,全都会过来,李林甫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应该能想出些招来对付那个郭元佑。
来洛笑而不语,却是主动在升起的火堆旁烤起了野猪肉,他当苏文焕的副将,也是郭虎禅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苏文焕鲁莽行事,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帝国军队,自家人打自家人,就是以前帝国海军和枢密院闹得最僵的时候,也没人想过互相间干一仗。
洛阳城内,郭虎禅倒是有心前往潼关,不过他现在要忙的事情也着实不少,光是人事任免就耗了他大部分的精力,现在长安城被封锁,南宫官署各衙门也成了摆设,各个地方如今都等着他这里签发诏令,可宗楚客他们当日出奔长安的文官也就那些人,就算他全部任命,也是杯水车薪。
行宫的御书房里,郭虎禅看着手里一长串的名册,也不由大为头疼,他本来倒是有意让宗楚客和新提拔起来的姚崇,宋璟,张九龄等人来商量各部官员名单,只是没想到宗楚客这个老狐狸倒是知进退得很,直接以身体不济为由,请求辞官,虽然被他给挡了回去,不过只怕也挡不了多少时间。
宗楚客闭门修养,姚崇,宋璟,张九龄他们几个虽然能力出众,也有资历,但终究是新入内阁,谁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就拟了份详细的名册,让他这个皇帝做主。
放下手里名册,郭虎禅只觉得比打完一场仗还没累,他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太祖皇帝会搞内阁出来,甚至赋予内阁全权处理国政的权柄,主要还是精力不济,这半个月里随着他登基称帝后,各地官员送来的政务报告和公文,足足能塞满一座大殿。
殿门外,阿青轻轻地走了进来,她身后几名宫女提着食盒,郭虎禅登基称帝后,她随即被册封为皇后,而郭景隆虽然没有被册封太子,不过任谁都看得出,郭虎禅很喜欢这个长子,册封之事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累了,就去园子里逛逛,老是待书房里不好。”阿青一边为郭虎禅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柔声说道,同时让自己身边服侍的宫女打开食盒,取出了让御膳房准备的银耳莲子羹。
“我知道,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郭虎禅应声道,现在他这里也算是初步上了正轨,只不过要先把各部官吏的位置都给安排好,对于长安城里朝廷原来的官僚系统,他并不满意,虽然他们仍然维持着帝国政治和地方的运作,但是这些官僚里大部分人都沾染了一些文皇帝时代的恶习,诸如浮夸,贪墨。
郭虎禅让苏文焕在潼关前止步,除了不愿意帝国军队内室操戈,同时也是想重新建立新的文官中枢,等他们熟悉政务后,拿下长安城,原来那些官僚自然可以全部寻个由头清退掉,还不用怕由此出现问题。
喝完一碗银耳莲子羹,郭虎禅站了起来,和阿青一起去了御花园,姚崇,宋璟他们几个给的名册上面对各个官员情况写得很详尽,只要全部属实,他要挑选也不是件难事,只是那么多官员一个个要全部看完实在是件花时间的事情。
草地上,郭景隆拿着柄小木刀,很是有模有样地舞着,自从郭虎禅回来后,虽然疼爱这个儿子,可是倒也没有宠溺过头,儿子想练武,他自也是手把手地教。
“父皇。”看到郭虎禅,郭景隆拖着小木刀,朝他跑了过去,接着就被郭虎禅一把跑了起来。
“练得不错,等过几天,父皇教你下一招。”郭虎禅朝怀里的儿子说道,虽然姚崇曾经提过要给郭景隆找老师的事情,可他还是觉得太早,另外姚崇他们这些文官找的老师,他就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是什么样子。
“好。”郭景隆兴奋地大声道,他现在很是粘着郭虎禅这个父亲,整日里拿着柄小木刀练武也不觉得闷,几次姚崇,张九龄他们进宫偶尔看到都是一个情形,自然不免有些担忧这位大皇子以后的成长。
贺氏在一边看着逗弄儿子的郭虎禅,脸上满是笑意,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天伦之乐,哪怕就算让她现在死了,她也是死而无憾,若说唯一还让她有所牵挂的,还是当年在河中到底是谁害了她儿子。
郭虎禅抬起头看到了贺氏这个祖母脸上的神情,知道她一定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慰这位祖母,只能抱着郭景隆上前,如今也只有儿子才能让这位祖母放下心里的事情。
很快,贺氏和阿青一起逗弄起了郭景隆,而郭虎禅这时也自是悄然地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中有一件被他看得最为重要。
郭虎禅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当年在河中被人暗算的事情,一直以来他虽然没有派人仔细调查当年的事情,可是心里面却隐隐有些猜测,不过以前他还要顾忌不少事情,所以才按奈下来。
郭长生本来是郭虎禅的目标,不过当日郑国公府一役后,郭长生却是伤重不治而死,让郭虎禅只得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被他生擒的李保身上,他能肯定当年的事情绝不是某几个人所为,文皇帝或许参与了,但是当时还只是个普通皇子的文皇帝分量绝对不够,必定还有其他人,而李保肯定知道些什么。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