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外头,急促繁杂的脚步声如同一阵旋风,迅速刮过,然后往另一边奔涌而去。
“哒哒哒”脚步声迅速走远,渐渐听不见,姜萱屏住那口气一松,登时重重喘息一声。
肺部憋得仿佛要炸开似的,深吸一口火辣辣的,超负荷狂奔的后遗症来了,她手足发软,眼前发黑,人喘着顺墙根往下滑下,忙勉力用手一撑,闭目摇了摇头,视线才重新清晰起来。
只眼一睁开,却见卫桓闭目靠墙,微微俯身捂住左腹,眉心紧蹙。
姜萱一惊:“你,你怎么样了?”
她可没忘记他一身伤,尤其腹部,这没几天的,正是静养不能妄动的时。可先前动武纵高跳低,使大力拉她姐弟,又一路这么发足狂奔,只怕伤口要崩开了。
她心急:“你身可有药?”
卫桓神色清冷,依旧寡言少语,他闭目缓了一阵,掏出药瓶往手心一倒,探入衣襟内左腹,须臾取出,只道:“无事。”
无事是不可能,只是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医疗条件,只能这样了。姜萱欲扶他,不过他拒绝,收好药瓶,自己站了起来。
姜萱只得作罢,重重喘了几口气,又问:“你怎么来临淄了?”
先前在阳邑码头,也没听说他要来啊。
听卫桓简短道:“路过。”
其实并不是。
他并没有什么需要前往临淄,更不会顺道路过。这趟其实是特地来的。
因为姜萱。
在昌邑群山里,姜萱救了他的性命。
卫桓这一辈子,无兄弟姐妹,无深交友人,旁人从不会助他,他更不会帮人。孤独前行十六年,一朝身陷绝境,为姜萱所救。
这让他很不适应,太陌生太不习惯,欠人的感觉并不好,于是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去临淄一趟。
姜萱正身处此生最落魄的时候,年纪轻轻一个侯府娇贵女,孤身前行还带着一个幼弟,他去临淄寻到她,有需要出手,无需要暗中护持,直到姐弟回归侯府。
如此,也算了结这段因果,不拖不欠。
主意既定,他当即寻去临淄的船。
但由于晚了一些,他今日半下午时才抵达,从东郊码头至临淄城门,到时已是傍晚将将入夜了。
恰巧,就碰上董夫人从城头一跃之下。
当时他就知不好,立即四下去寻姜萱姐弟,也幸得娄兴那边人多骚动大,他才能赶在最后关头追上。
只上述的一切,卫桓并未打算告知对方,待姜萱姐弟略略喘均气,立即转身:“走!”
待护她姐弟脱身后,也算一命还一命,二人两清。
姜萱忙撑起身体,牵着弟弟跟上。
现在只是暂时摆脱追兵,距离安全还远着,一旦那边发现不对,必会折返。
他们现在得尽可能地远离。
姜萱暗暗祈祷,那三个乞丐能撑得久一些。
然可惜的是,姜萱要失望了。
常年在市井中摸爬打滚、也未见冷死饿死的的乞儿,不说多聪明,但脑子还是有些的。
一时被钱财迷了眼,跑了一轮,却听后头追兵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瞬间清醒便知不好。
倏地停下,手中银子一抛,五体投地,瑟瑟喊:“爷,大爷们,小的只是捡了角银子……”
领头校尉疾冲至近前,一把抓住乞丐后颈,一提,尖嘴猴腮三角眼,他登时大怒:“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