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祁骑在马上,听着傅九衢的车驾里时不时传来的“喵喵”声,觉得傅九衢大抵是疯了。
不,他以前就很疯,如今只是疯得更厉害了而已。
谁敢相信,傅九衢居然把自己最心爱的“金被银床”捉到猫笼里当成证物,要入宫去呈给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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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赵官家看着案头的数十份奏状和札子,咳嗽着皱起眉头。
桌上的茶早凉了,他却没有唤内侍来续水。
这些章奏里,除了两道实封的密奏,大抵由宰辅阅后呈上,身为皇帝其实并不需事事亲力亲为,看过没有意见,便可由宰辅机构以圣旨之名颁行。
大宋宰辅大多时候并非一人独揽,有首相、次相、三相的排列,共称“宰执”,地位举足轻重。
这些章奏,除了劝他早些立嗣以固国本,更有几道札子直指傅九衢权力过大,说他“稽查官吏、刺探缉拿、不受三衙辖制、宫禁门户、校验勘合……无孔不入”。说来是拱卫皇城,是官家的贴身护卫,可另一个方面,皇城司相当于控制了内皇城最为核心的防御体系,就连官家身边的内侍押班,也隶属皇城司……
这原本也是当初赵官家将如此重任交由傅九衢的原因——他唯一的同胞妹妹唯一的儿子,他的嫡亲外甥,不信他信谁?
原本此事不会引来那么多说法,
坏就坏在,赵官家没有儿子。
更准确说,他三个儿子都早夭了,这些年下来,妃嫔众多,却再无皇子出生,朝臣们见他年岁渐长,纷纷劝他早日将幼时曾养在宫中的宗室子赵宗实接回来,立为皇子。
赵官家当然不情愿。
他不信自己生不出儿子来,拖着这事迟迟不应。
渐渐地,朝中便有流言传出,不知由谁开始,风向就变了——有人说,皇帝迟迟不肯立嗣,其实是不愿从宗室子里选皇子,而是有心过继自己的亲外甥傅九衢为嗣子,想立他为皇储。
赵官家是又愤怒,又无奈。
“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他又素来以仁治国,不得不整天听那一群老臣指着鼻子谏这谏那,干涉立嗣国本便罢了,甚至干涉起他的内宫私事……
无子的男人,无子的皇帝,再大的功劳也是败笔。
“啪!”赵官家猛地将手上的札子掷了出去。
“朕偏不如你们所愿。”
一道靓影迈入殿门,脚步轻摇,弯下腰捡起札子走到御案前,娇声一笑。
“哪个不要命的混账东西又惹官家烦心了?”
赵祯仍在气头上,重重哼声,“一群冠冕堂皇的老不休,哪个不是为自己谋利,想要与朕争权?他们早坏了心肠,偏要朕事事仁厚,要朕顺着他们的意。”
张雪亦绕到皇帝的身边,纤纤手指放在头顶,慢慢按压着,温软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叹,说得愤慨又可怜。
“他们就是欺负官家仁爱宽厚,这才如此大胆……也怪臣妾福薄,受官家宠爱多年,竟未为官家诞下皇子,还可怜了我们的女儿……”
张雪亦属实得宠,先后为赵祯添了三个女儿,却一个也没能存活下来,皆是幼年早夭。
思及亡女,本就子嗣不丰的赵官家也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