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子没理她,点完整装银子,又倒出一些碎银子还称了称,拿出算筹算起来。“舅妈,要给哥娶媳妇准备彩礼呢?”刘梅宝见她这样认真,不由笑问道。宋三娘子低头算完。“也就一百多两。”她轻轻叹了口气,皱起眉头,“不知道够不够。”“一百多两娶个媳妇还不够啊?”刘梅宝惊讶道,“什么人家的姑娘?”宋三娘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银子收好,这才过来。“我又没事,以后不要做我这份了。”她看着参汤,皱皱眉道。“嫌贵了?”刘梅宝嘻嘻笑。“没事,舅妈,吃几天不耽误你给哥娶媳妇。”她笑道,将碗捧到宋三娘子跟前。宋三娘子没说话,接过来慢慢吃了。难道真的给周良玉要说媳妇了?刘梅宝有些疑惑,问了几句,宋三娘子没说,也只好不问了。知心隔日,宋三娘子叫了几个相熟的邻居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商量些什么,然后就说出门一趟,刘梅宝注意到她带着大包的银子出去的。“真的有中意的人了?”刘梅宝按耐不住好奇,跑去问周良玉,“舅妈不要给你说亲了?”周良玉没有像以往那样提到亲事少年人就害羞脸红,反而有些不高兴。“没有。”他绷着脸干脆的答道,一反常态的没有对刘梅宝百问百答,而坐着看账本去了。刘梅宝撇撇嘴,觉得这母子两人都有点怪,既然他们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问了。到了天黑,宋三娘子回来了,带出去的装银子的包袱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神情不很好。看来事情不顺利,银子没送出去,刘梅宝揣测道,但也知趣的没有去问。两天之后,刘梅宝就知道宋三娘子这做什么去了,她到广顺和例行上工时,拿到了卢岩送来的信。“他好些了吧?”这一次,刘梅宝没有避开石婆子,而站在从屋子借口倒水实则递信出来石婆子面前,低声问道。石婆子有些意外,但还立刻答道:“好些了,我那侄子来时,我特意问了,说大人只还不能起身走动。”刘梅宝点点头,不说话了,石婆子再次看了她一眼,也并不多言,贴着墙根颤巍巍的走了。拆开信,看到熟悉的难看的字体,刘梅宝有些意外。“伤还没好,拿笔做什么….”她暗自嘀咕道,嘴边却掩不住一丝笑意。这一次的信依旧用卢岩的日常口头话写来,写了自己那一日来解县做什么,没想到竟遇上这么凶险的事。“….我没别的想法,只想如果你有个好歹,我活着便没什么意思哪怕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只要知道你还好好平安的活着,心里也高兴的”,.”看到这句里,刘梅宝面色一红这句话没有动人的华丽辞藻,但她却似乎能体会到那卢岩在城门上一眼看到自己时的惊恐忧惧,那种除了要你生,别无它念的疯狂。“还说不会说好听话”,.”她抿嘴一荚,低声自言自语道。还有什么话比这个更动人。她的手不由捏紧了信纸,低头又接着看去。“…你别担心,知道你我事的那些人都已经被我嘱咐过了不会说些什么,你也别担心我会因此胁迫你报答,你旧母送来的银子我不收,便这个意思,你放心…”这个旧母自然指舅母了,卢盐的书信里错别字不少,她已经习惯了,不妨碍她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看到这句话刘梅宝才恍然原来宋三娘子这个担心,所以倾尽家财去报答恩情,要堵住卢岩趁势提亲她不由轻叹了口气,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这两个人都费心的安排为自己着想,难过的这两人的好心却相左的。说起来,她也有这样的担心,这卢岩会趁此事来提亲求娶,如此大恩,如果拒绝,这一次便他们自己的不,那些原本相护的百姓们便再无同情他们的理由,反而会瞧不起回避。有恩必报这普通又浅显的道理,百姓们最信奉的信念。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如此做,反而贴心的替她考虑,杜绝那些知情人生这样的念头。这样一个男人,敢为你去死,事事时时为你贴心安排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抵得住这种深情。“…我要你放心,但我也要你知道,我做着一切确实只因为你,只要能让你活着,我愿意去死….”刘梅宝闭上眼,轻叹一口气。好吧,这一场拉锯战他赢了。周良玉的皮肉伤养了七八天后,已经基本没事了,他伤着的这段锡器的生意不减反增,这样一个敢杀哒子的少年,没人敢轻易惹的。杀哒子的事沸腾一阵便慢慢的沉寂下来,至于上边的大人们如何好好的利用这军功,对于刘梅宝一家人来说,都不会去考虑,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了。卢岩已经回到盐巡司了,他虽然伤的重,但恢复的却很快,又恢复了日常的作息,一大早慢慢的在院子里打拳。只因为伤口的原因,动作缓慢,只用来舒展筋骨。“知州吴春芳以整修城防为重,凡敌座弩台、矢石、火具,无不认真修整,并亲自教练守城方法,御敌策略,条理分明,法度严肃,以治下严谨临危不乱,河东驿遣探查贼奴袭来,守备郭成运筹帷幄,下属防守官等指挥若定,将士们士气冲天,势保民破贼”,.”师爷在一旁手拿几张纸摇头晃脑的念,面上神情很不高兴,丝毫没有四周眼巴巴认真听的盐丁们的那种激动。“找到了…还不错,总算在最后一行提到大人你的名字了”,…”他眯着小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有盐巡司巡检卢岩携盐丁江大山、李三、王九、张顺、付老三….”“有我的名字有我的名字!”一旁站着的盐丁顺子任何不住高兴的喊道,如果不碍于腿伤还未痊愈,只怕要翻跟头跳起来。他咧嘴笑着,冲另外几个侍立的盐丁得意的拍着胸口,瘦小的身子挺得差点仰过去。一旁的盐丁嫉妒的眼睛发红看着他,只后悔那日跟大人进城的不自己,竟让这杂役小子得了运道。“去,一边去,回去养你的伤。”师爷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好了。”顺子咧嘴笑,仰着头,还伸手重重的去拍自己的腿,却耐不过疼抽了抽嘴角。师爷哼了声,看卢岩依旧认真的打着拳。他的动作缓慢,一板一眼,扎扎实实,身上的裹伤的布带子还未解下,让健壮的身子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师爷不再理会那顺子,接着念了几个名字,其中还有提到民壮周良玉,民妇谢四娘。“不错,至少该提的名字都提了,包舌那些死了的弟兄。”卢岩口中说道,缓缓收势。“可不不错,斩贼首级十一颗,夺贼奴马十二匹,铠甲十一领,金十,银三百,夺还被掳人口二十余…”师爷抖着手里的纸念道,“那郭守备原本升官无望,就指着在这里养老了,没想到夺了大人这个功劳,这官运可就又…”卢岩咳了一声,打断了师爷的话。“他我的上官,治下有方,自然他的功劳,师爷可不能这样说。”他缓缓一笑,接过顺子眼明手快递来的手巾,一面擦汗一面说道。没想到这个乡野汉子拍马屁还真有一套,师爷心里腹议几句,面上却恭敬的应声。敬畏上官好事,上官会觉得你知情知趣,看重几分,但总这样的话,在上官眼里你也就变得好欺负,很容易当冤大头。这些上官们,最唯利图,无情无义,师爷叹了口气,将这些担心说了。卢岩沉默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大人将这些首级俘获全部上缴河东驿,郭大人真的许诺将授大人平陆防守官….”师爷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