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匣子上雕着的牧童吹笛,做工精致,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赵凌将雕红漆的匣子递给傅庭筠:&ldo;宝庆街三间铺子、长安县一千七百多亩地的地契,还有宝庆楼五千两银票,都在这里。你仔细收好了……&rdo;傅庭筠愕然。这可是赵凌全部的家当!她收着,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ldo;不,不,不,我不能收。&rdo;她连声推辞,神色有些慌乱,&ldo;这可是你辛辛苦苦赚的……&rdo;&ldo;我到了庄浪卫,要住在卫所,&rdo;赵凌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的话,&ldo;我哪有地方放这些东西?你帮我收着,我要用的时候,再找你拿好了。&rdo;说的有道理。只是,怎么心里觉得怪怪的?傅庭筠心底还有一丝犹豫,但看见赵凌那表情肃然的面孔,清亮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ldo;好吧!&rdo;她咬了咬牙,&ldo;我就暂时先帮九爷收着吧!&rdo;赵凌闻言表情微微有些放松,又交待了些琐事,微笑着起身告辞。傅庭筠在屋里清点金银细软,算着他们在张掖每月嚼用的费用,到了亥时才歇下。翌日天刚刚发白,他们坐着马车去了后街的宅子。正房的东屋傅庭筠住了,西屋放着赵凌的一些东西,东厢房做了客房,一间给阿森住,一间放着杨玉成、金元宝等人的东西,西厢房一间做了厨房,一间给郑三夫妻,马车和装货的大车放在了倒座,赵凌还给他们留了一匹马。阿森兴奋地在炕上打滚:&ldo;这是我的屋了,这是我的屋了!&rdo;把正和郑三娘一起陈设厅堂的傅庭筠逗得直笑,问他:&ldo;你一个人睡就不怕吗?&rdo;&ldo;不怕!&rdo;阿森高兴得满脸通红,&ldo;我想睡炕头就睡炕头,想睡炕尾就睡炕尾!&rdo;让赵凌都忍俊不禁,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ldo;以前难道你都睡在地上!&rdo;阿森嘿嘿笑。杨玉成则过去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ldo;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不是一个人睡了!&rdo;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傅庭筠听着觉得心里暖洋洋。阿森一溜烟地跑进了厅堂,躲到了傅庭筠的身后,伸出小脑袋和杨玉成叫板:&ldo;反正,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睡。&rdo;大伙儿哄然大笑,兴高采烈地收拾着房间,午膳在街上买了几个胡饼来糙糙打发了事,下午安了神位,敬了神,傅庭筠亲自下厨,煎炒烹炸,做了四个冷盘、四个热盘、八个热菜,一个羊ròu锅子,又让郑三去街头杂货铺沽了几斤高粱酒,大家围着桌子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直到亥初才散。郑三夫妻和阿森收拾残局,傅庭筠用香胰子净了手,坐在镜台前抹香膏,心里盘算着得让郑三再上趟街才好,厅堂里没有中堂,长案光秃秃的,或是买对梅瓶回来或是买对花觚来装饰一下才好……有人&ldo;笃笃笃&rdo;地叩着她内室的门框。她抬头,看见赵凌靠在门框上。或许是喝了酒的原故,他面色微红,明亮的眼睛隐隐含着笑意,好似三月温暖的江水,亲切而随和,让空气中都流淌着股浓浓的春意。&ldo;都收拾完了。&rdo;他笑着慢慢朝她走过去,声音有些嘶哑,目光温暖亲切,&ldo;我明天卯时就启程。&rdo;说着,他语气一顿,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嘴角微翕,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注视下,傅庭筠没有离别的悲伤,只有他靠近带来的紧张。&ldo;是,是吗?&rdo;她的声音有些不稳,&ldo;那,那你一路保重!&rdo;赵凌停住脚步,一言不发,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她。好像有千万盏灯笼照在她的头顶,傅庭筠有种无所遁形的羞涩和不安。她刚从厨房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身上一股油烟味,他应该也闻得见吧!还有她的头发,刚才用帕子包着,回到屋里随手就将帕子扯下来丢在了镜台上,此时头发凌乱得不成样子……早知道这样,应该回屋就先洗漱一番的。傅庭筠后悔不迭,脸上渐渐浮起朵红云来。他们沉默相对,屋子里静悄悄的,远处隐约传来阿森的嬉笑声。赵凌低声道:&ldo;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rdo;傅庭筠抿着嘴望着赵凌,心里砰砰乱跳。……悬腕提笔,娟秀的簪花小楷就一个个落在了微黄的宣纸上:&ldo;……醋两坛,二百八十纹;酱油两坛,三百一十纹;胡椒十斤,一千两百纹。共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