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不由动容。待到神武门,正是卯初差一刻,赵凌低声嘱吩了她几声&ldo;太皇太后也是寻常人,你就当长辈对待就是了,用不着害怕&rdo;之类的话,去了值房,阿森和雨微陪着傅庭筠等了两刻种,钟公公和昨天去他们家的小公公笑盈盈地过来了。傅庭筠反而平静下来。两厢寒暄了一番,阿森和雨微在宫门外等着,傅庭筠则跟在钟公公身后,金吾卫的检了腰牌,放他们进了宫门。大红的围墙好像没有尽头,触目皆是青砖铺地的甬道,穿着青色服饰的内侍和绿色服饰的宫女见到钟公公纷纷行礼问好,钟公公微微颌首,矜持中带着几分倨傲。却苦了跟在他身后的傅庭筠,不住地微笑还礼,直到面皮笑得都有些僵了,才转进了一个院子。那院子不大,十分的整洁,不时有内侍进进出出,显得有些忙碌。看见钟公公,有小内侍高喊了声&ldo;章公公&rdo;,道:&ldo;钟公公把人领来了。&rdo;就有个二十岁出头、眉目清秀的内侍走了出来。钟公公忙上前行礼,态度十分的尊敬,让傅庭筠心中暗暗生出几分警惕来,谦恭地跟着行了礼。那章公公就看了眼傅庭筠,说了声&ldo;傅姑娘跟我来&rdo;,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走。傅庭筠急忙跟上,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她不由回头张望,看见钟公公正和一个内侍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她这才惊觉,原来这个钟公公不过是带她进宫的人罢了,带她去见太皇太后,另有品阶更高的太监。她不禁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章公公身后。走过一段红墙隔断的青石甬道,穿过一个大花园,沿着用金漆描了蓝绿色花卉图案的抄手游廊走了快半个时辰,然后进了一间花厅。&ldo;傅姑娘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禀了李公公。&rdo;章公公说着,没等傅庭筠起身相送,就出了花厅。有宫女进来给她上茶。她道了谢,悄悄地塞给那个宫女两个四分的银锞子。那宫女有些惊讶,低声道谢,羞涩地收了,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走了这大半天,傅庭筠早就口干舌燥,汗流浃背了。她忙整了整衣容,这才坐下来喝了几口茶。茶叶很一般,却正好解渴,竟然让傅庭筠生出几分心满意足之感来。四周静悄悄的,她坐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更不要说是续茶了。傅庭筠开始有些不安起来,想看看什么时辰了,花厅门扇四开,只有几把太师椅和几张茶几。她不由气馁。花厅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傅庭筠忙正襟危坐。有个十五、六岁的宫女走了进来。她圆圆的脸,笑眯眯的,看着十分喜庆:&ldo;傅姑娘,请您跟我来。&rdo;傅庭筠笑着道谢,跟着那个宫女出了花厅。沿着抄手游廊,她们进了一个院落。面阔七间的正房,合抱粗的松柏,窗棂上镶嵌着的玻璃,在庭院里悠闲地迈着步子的仙鹤,屋檐下笔林般寂静无声地立着的宫女、内侍,让傅庭筠知道,她此刻已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她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宫女的示意下在殿门前恭手而立,等着那宫女去通禀。隐隐有笑语声传来。傅庭筠暗暗称奇。不知道是谁在太皇太后这里?念头刚刚闪过,圆脸的宫女已折了回来了,笑着让她进去。傅庭筠轻轻地扯了扯衣袖,跟着宫女迈进了殿门。如镜的地砖,大红织锦地毡,红木家具,明黄色的幔帐,霁红、霁蓝、甜白色的香炉、盒儿、花瓶,低调而奢华的气息迎面扑来,站在落地柱旁、幔帐前的宫女、内侍,又为这屋子增添了几分威严。东间有年轻女子欢快的笑声。傅庭筠垂着眼睑走了进去。那笑声立刻停了下来,有四、五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傅庭筠没敢抬头,在宫女&ldo;傅姑娘来给太皇太后问安&rdo;的禀告声中,她恭敬地跪下给太皇太后行了大礼。&ldo;起来吧!&rdo;太后太后有些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殿堂里。傅庭筠连忙道谢,飞快地睃了一眼大殿。靠窗的大炕上坐着个年约六旬的妇人,花白的头发,清瘦的面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宝蓝色素面杭绸褙子,通身没有一件饰品。她下首坐着个花信少妇,体态微腴,面如满月,一双眼睛盈盈含着笑意,穿了件蓝绿色四柿蒂纹的绸衫,乌黑的青丝cha了金镶玉的葡萄松鼠簪,耳上戴着莲子米大小的南珠,雍容而华贵。花信少妇身边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穿了件桃红色折枝团花纱衫,戴着赤金项圈,项圈上挂了块羊脂玉荷花挂件,矜贵中带着几分活泼俏丽,十分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