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羽转过头去,沉默了良久,冷然道,“北齐王的消息。”
谢承颢一直放着机会没有对南楚出兵,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如今南楚与大燕的战事已经了结,也是时候跟他较量了。
他那般处心积虑地一步一步逼着她在南楚再无立足之地,逼着他们的感情不得不走上绝路,他没有那个要跟他争夺江山的野心,可是他却夺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岂能轻易放过了他。
贺英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渐去渐远的人,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的感情,让他对那个人执念之深。
不管是她失踪了数年,还是如今她另嫁他人了,这个人……始终还是放不下。
明明是那样心比天高的人,为何在感情面前,竟如此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可即便做到了这个地步,那金尊玉贵的北齐王后可又会再看他一眼,想他一丁点儿?
燕京的战事结束了数日,京中的百姓也很少有人敢出门走动,可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南楚的兵马虽然在城中来来往往,却未伤过一个百姓,敲过一户人家的门。
于是,渐渐的已经有人出来了,有看到减免赋税的皇榜,皆是奔走相告,不几日的功夫,战火后的燕京又渐渐恢复地往日的繁华热闹。
高昌的兵马前往甘州一带驻守,高昌王子进京面圣,敕封为“归义侯”。
御书里堆满了从各州府递来的折子,燕北羽看着看着便支着头合上了眼帘睡去,已然进宫一日的莫玥带着宫人过来送夜宵,取了一旁放着的披风走近到御案旁给熟睡的人披上。
燕北羽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近了身前,喃喃道,“凤凰。”
然而,一睁开眼睛看清了站在边上的人,眼中的温柔瞬间化人刻骨的冰冷。
“谁让你到燕京来的?”
莫玥退了两步,请安道,“臣妾给陛下请安,义父今天让人送臣妾入宫的,陛下政务繁忙便没有过来叨扰。”
他睁眼那一刻的眼神,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而就在那转瞬之间又化为无边的冰冷。
“朕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再让朕看到你。”燕北羽眸光锐利,冷冽而慑人。
“义父说陛下受了伤,臣妾只是想尽心照顾陛下,陛下若不愿看到臣妾,臣妾即刻便走,只是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莫玥低头,楚楚可怜地说道。
“孙嬷嬷,带她下去,别让朕再看到她。”燕北羽冷然道。
“陛下。”莫玥扑通一声在御案旁跪了下去,泪眼盈盈地问道,“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遭您如此嫌弃。”
燕北羽起身,冷冷地看着跪在脚边的人,道,“朕当初离京之时,将天机阁交给她,你换走她走中的扳指,想借长孙家的手置她于死地;她在江都之时,你助郑太后找到了那个巫医,又故意在燕京暴露了身份回江都,制造让他下手的机会,害死朕的第一个女儿,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当朕是瞎子吗?”
“陛下一心向着她,又有几分是相信臣妾的,臣妾的孩子才刚刚一个月,就死在了她的手里,是您所见,可您还是放了她,那也是你的亲骨肉啊。”莫玥泪流满面的人说道。
这个人,说是无情,他对那个人却那般温柔深情,说是有情,对她又这般的绝情绝义,不屑一顾。
燕北羽冰冷地看着她,出口的话字字绝情,“莫玥,朕对你本来就只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悯,若非那时恰好,你是与她同名的,只怕那一丝怜悯也没有,如今你把朕这仅有的怜悯也耗尽了。”
“怜悯?”莫玥含泪冷笑出声,道,“臣妾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为了能在宫中替你探查到可用的消息,为了博取皇后和太子妃的信任,臣妾几番被宫中的暗害险些丢了性命,到头来……换来的只是那一丝丝的怜悯。”
“朕给过你机会走,朕也没要你留下,如今你还想要什么,皇后的宝座,你不是也得到了?”燕北羽冷然道。
“是霍家夺走了原本属于你的江山,是霍家害得你数年来不得不在长孙家为奴为臣,苟且偷生,是霍家害死了先帝,这一切你都忘了吗?”莫玥看着他冰冷深沉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问道,“她到底给过你什么,让你都忘了自己是谁。”
在她陪伴着他复辟大周江山的岁月里,他一心念的那个人又在那里。
可到头来,她却忽然出现了,得到他的宠爱,得到他的真心,得到了所有她一直小心翼翼想去争取的一切。
如果没有她霍宛莛的出现,这一切就会是她的,她会一直在他身边,即便他不能深爱她,却也不会如此厌弃她。
她恨她的存在,明明一出生就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的东西,到头来还要夺走她唯一奢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