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诩凰过来看过,那个躺在棺木之中的死人确实是他燕北羽,别人或许认不出来,可是她不可能认错了。
他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到,他竟没有真的死。
“北齐王千里迢迢来为朕吊唁,可惜朕还未到那大限之日,让你白来了一趟。”燕北羽冷声道。
老庄主在镇北王府待了数日,教习他以定魂珠修习内功心法,到最终废去了他原先的所有功力,将他自己毕生的功力传给了他,而那个时候再以这样纯厚的内力去修习定魂珠,便使自己进入了假死之状。
除去还有一些微乎其乎的生命迹象,根本就和死去了一样,自然王府里所有的大夫也都相信了,他是真的驾崩了。
然后,那些曾经心怀不轨却无机会出手的人,也都渐渐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这一切他都让冥河和贺英看在眼里。
当然这些是他的目的之一,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她和孩子脱身提供机会,果真谢承颢知道他驾崩之事,马不停蹄地将他和孩子带到了燕京。
他让房将军一行并没重兵围剿去除掉长孙晟等人,而是佯装交战,将这伙大燕的残兵留到了最后,果真连他们也趁着他驾崩的机会想要回来夺回燕京。
那个时候,他大丧之事还需要有所安排,这个自然不能让庞宁和高昌那边有所察觉,而长孙晟也果然如他所料趁着那样的机会发兵进攻燕京,如此一来,庞宁和高昌急于应付他们,便也不会插手大丧之事,于是所有的一切也都由冥河和贺英按照他所安排的那样去做。
那棺木放在殿中早就修好的密道之上,待到棺木封住之后,底部的密道入口也会打开,他便可从那里脱身出去。
只是,在还不确认沅沅已经脱险之前,他还是不能现身的,他再怎么想急着见到她,告诉她自己并没的死,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顾忌着他们还在北齐的女儿。
只有确定她已经被龙靖澜带离了北齐境内,他再没有任何软肋能被谢承颢所利用,那个时候才是他出面反击的时候。
“不失望,朕难得看了这么一场好戏,怎么会失望呢?”谢承颢冷笑道。
可是,心中何尝不是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明明都看着他躺在棺材里,明明那么多人都认定了他已经断了气,明明连她……都已经肯定他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这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如今,他唯一的担心的,还在中都那边的沅沅,会有所变故。
如果连他手里这最后一个筹码都失去了,他才是已经输到绝路了。
“北齐王看得满意就好,不过这一切不也正是拜你所赐,拜高昌王所赐。”燕北羽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在高昌王,一字一顿冷冽如刀,“是不是,朕的好父皇?”
这个人,曾经是他童年的恶梦,当他那时满怀欣喜地知道自己还有亲生父亲时,多么渴望着能与他相见,能得他的喜爱,可是当他见到了他,却是他想杀了他。
这么多年以来,他本以为他已经在大周国破的时候死在宫里了,可没想到他辗转逃到了高昌,代替高昌王做了高
昌的一国之君。
所以,在他开始怀疑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更加意识到,自己周围的敌人的太多了,自己一步行错,就必然满盘皆输。
于是,他再愤怒,再痛恨那样的处境,他也不得沉下气来,哪怕他那样伤了她的心,哪怕她那样误会他离他而去,他也坚定不移的要去完成自己心中的夙愿。
因为,这些宿敌不除,南楚永远不可能安宁,他与她永远也不可能有能真正相守的日子,只是这一天真的来得太过漫长了,漫长都快要耗尽了他的一生。
在那些病重的日子,若不是因着记挂着她和孩子,他估计真的不可能坚持着让自己活下来,也正因为他们还在等着他,所以他不得不让自己活下来。
高昌王被他说破了身份,一时有些尴尬与震惊,“你既都知道了,那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地在高昌隐瞒身份,等着能够重新回到燕京称帝的时候,可是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孱弱的少年,有朝一日能驰骋沙场,君临天下,做到了他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即便,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是他却无比痛恨这样的人,所以他想尽办法,让阚玺来接近南楚,图谋能从他的手里夺回一切。
他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就在方才那一刻,他还觉得自己是胜利在望的,可是在他死而复生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真的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当年第一次见面,他就想要取了朕的性命,这么多年,你都还是不改初衷啊。”谢诩凰冷笑哼道。
他曾经真的想做他的好儿子,可是他的父亲却视他为仇敌,一心想要杀了他。
他不喜欢生活在这样冰冷的皇宫里,可是偏偏他又在这个地方,即便他厌恶得想要逃离,却又还是不得不在这里生活着。
所幸,最终他还遇到了他,遇到了他心动的,深爱一生的女子。
“你本就不该出生在这宫里,朕也没想过要你这个儿子。”高昌王厌恶地道。
他也不曾想,自己的一夜露水姻缘,竟会造就出这么一个祸害。
“如今,不是你想不要朕这个儿子,而是……朕还想不想要留你的狗命!”燕北羽高高站在玉阶之下,俯视着站在下面的高昌王一行,冷漠地恍似看着渺小的蝼蚁,目光难掩森然杀意。
早在儿时,他想杀死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再当他的儿子,虽然他身上还是留着他的血,但这个人与他之间,只有生死相杀的仇敌,永远都不可能是血脉相承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