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夜来绮梦,实则也不尽然。
梦境所起,大半是因为郑玉衡十分心虚,而被压抑的思念之情又涌动澎湃起来,所以才见到了她。只要梦见她,就算是挨打受罚,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坏事。
郑玉衡只感觉四周昏暗暗的,没有一点儿烛火。他坐在一张软榻上,头发只用一根簪子收起,脚踝上挂着一道金灿灿的链子,一直连接到床头。
这条链子上缀着两三个铃铛,长度虽然足够他活动,但这其中的暗示意味着实令人心惊。
郑玉衡盯着此物看了一会儿,尚不觉在梦中,只是云里雾里中隐隐觉得……这必是娘娘生气来惩罚他的法子吧?恐怕她气坏了,才把他锁在这里的。
可是把他锁着,又一时三刻不理他,这就更难熬了。关起来不要紧,总该让他见一面吧?
郑玉衡坐在榻上,床帐吹拂,香气盈盈,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困了,在梦中睡了一觉,忽而感觉一只手抚上来,柔柔地摸着他的脸,指腹纤柔细腻,带着温暖合宜的温度,就这么抚摸下去,从侧颊线条一直抚至脖颈。
他一睁眼,见到董灵鹫垂首看着他,顿时下意识地凑了过去,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然而董灵鹫却避开,含笑问:“哀家就是纵得你太猖狂骄纵,才让你到处乱跑。”
郑玉衡想要开口解释,可嗓子突然一紧,竟然说不出话来,他尝试多次,只能发出不能成句的单音,愣了一愣,心道我睡了一觉,还变作个哑巴不成?
董灵鹫却面无异样,好似本就该如此,不仅如此,她还稍微抬起手,捉住他头上的毛绒竖耳。
毛绒……竖耳?
郑玉衡怔住,喉结微动,不知道自己究竟长出了什么玩意儿来,他起身想把烛火点起来找一找镜子,结果又被按下去,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董灵鹫侧躺着,慢悠悠地捏着毛绒绒的猫耳,在耳尖上的一簇细绒上摩挲许久,才道:“别闹了,你若乖一些,这锁链迟早会解下来,要是还像以前一样,我怎么好放你出去?”
郑玉衡说不出话,十分委屈,他也不能为难自己这个哑巴了,躺在旁边望着床帐,烦躁抑郁地甩了甩尾巴。
……不对。
他有尾巴是合理的吗?难道他其实不是郑府的血脉,而是山精野怪抱进府中、假冒郑家大公子的,他实际上是一只野猫精?
郑玉衡思绪繁乱,已经开始没有边际的胡思乱想了。旋即,董灵鹫的手就绕过去,将他新长出来的一条粗壮毛绒长尾拢在手心里,很柔和地捏了捏。
郑玉衡被她一碰,却觉得尾巴上的毛都快炸起来,他深深呼吸,主动抱住董灵鹫,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而后故技重施,一边蹭蹭她,一边轻盈地啄吻她的唇角,再一点点挪到唇间,刚要得寸进尺一些,就觉得一条原本不属于他的尾巴被用力捏了一下。
他呼吸一滞,攥紧手指,顿时僵硬在原地。
太后娘娘便伸手点着他的胸腹,将郑玉衡按回到榻上。她稍微低下眼帘,鬓边垂坠的步摇流苏轻微晃动,折射出淡淡的光华。
董灵鹫注视着他,道:“怎么总有这么坏的心眼,犯了错不思悔过,只知道一味讨好卖乖。”
郑玉衡看着她的眼睛,被说得心虚,可无奈这嗓子是一句人话也说不出来,于是郁郁地侧身埋头,只甩了甩尾巴,然而察觉到董灵鹫起身时,又飞快伸出手扯住她的袖子。
她又坐回来,笑着调侃了他几句。
郑玉衡脸上发烧,硬着头皮将她的手拉过来,亲了亲纤润的指尖,然后抬眼看着她的神色,见对方并没什么不满的,才又继续亲了亲修长的指节,直到霜雪般的皓腕。
他拉过董灵鹫的手,放在脸颊边,盯着她,让她再摸摸。
她道:“在外头乱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我想得这么紧?”
郑玉衡睁大眼睛,只恨自己这张嘴被封印了。他执拗地握着她的手,半点儿也不松开,长长的尾巴无师自通地绕过去,环住她的腰。
董灵鹫好像也没太生气,对他笑笑,抬指解开郑玉衡系到脖颈的衣领。
外衫早就散开了,那衣领上虽严丝合缝的,可在董灵鹫手里,也不过片刻就松落,露出修长的脖颈,她的手突然停了停,碰了一下喉结下方的装饰品。
郑玉衡这才发觉他还准备了这等装饰物,简直恬不知耻,矜持消耗殆尽的小郑大人耳根通红,羞愧不已,一边觉得突破下限,一边又心中隐隐一动,琢磨着檀娘是不是真喜欢这玩意儿?
可惜董灵鹫只是略抚摸了一下,就又去解他的这件薄衫了。这衣裳没有主人的帮助,自然也就降伏在她手里,连片刻都撑不住。
郑玉衡几乎无所遮蔽,而她还是衣袍整齐、没有半点散乱之态,连神情都是端庄明肃的。他略微气闷,上前揽住她的肩,而后低头咬开她的领子,埋在脖颈边,尾巴越缠越紧。
“衡儿?”她轻轻地唤了一句。
他没应声,只一味地找回颜面,把她也搅得凌乱起来。郑玉衡低头时,那两只毛绒耳朵就在董灵鹫的耳畔擦过来、揉过去,时不时抖落一下。
“别闹了。”她的手没入对方的发丝间。
小郑大人从来是不爱听话的,虽然素来听她的话,但这时候居然也很有自己的主见。他将金钗玉簪等物碰落在榻上,又咬着一只珠钗取下来,便见董灵鹫归拢好的墨发倾泻如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