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有雅兴,这深更半夜的,出来看星星吗?”天气严寒,屠苏打了个哆嗦,一路过来人也清醒了,有些后悔之前说出的话,会不会让如意伤心了?可她也真是被刺激到了。公孙梦未把手炉直接塞到屠苏手里,嗔道:“怎么,皇姐连个手炉都没给你准备。”
花千凝听得清清楚楚,这大半夜的,屠苏郡主是从如意那里出来的?借着月光,隐约看得见,屠苏的眼睛有些红肿。屠苏低头无奈地笑了笑,抱着手炉暖和不少,扬起笑脸时,嘴硬地说,“是我自己嫌麻烦没拿而已,长公主不知待我有多好,要不是我百般拒绝,都要留我住在落花苑了。”
花千凝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屠苏,这是真的吗?皇嫂留屠苏住下?她们是什么关系?公孙梦未暗笑,她知道,屠苏肯定是从如意那里吃瘪了,“是吗?那我明天可要去皇姐那里走走,好好确认一番。”
花千凝心底莫名地有些不适,皇嫂真的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当初对待自己,也是随心随性而起吗?不想再听见那恼人的对话,转而问玉琳,“玉琳,你怎么也跟出来了?”屠苏郡主一大帮侍卫随从,根本不需要人护送吧?难道,皇嫂真的那么在意屠苏么?
“回姑娘的话,花朝房里的翠儿突然病了,主子叫奴婢寻些药回来。”玉琳规规矩矩地回答,她也不想再听屠苏郡主诋毁自家主子了,别有意味地说:“主子现下已经歇息了,先前陪郡主用了些茶点而已。”
“要你多嘴!”屠苏突然冷声喝了句,玉琳忙跪下认错,花千凝有些诧异,替玉琳说话,“是我问她的。”屠苏瞪了一眼玉琳。花千凝去搀扶玉琳,玉琳却不敢起来,小辣椒的性子,她可得罪不起,屠苏冷声说:“你起来吧。”
玉琳谢过,才站起身,花千凝抓着她的衣袖,“翠儿怎么了?”有恩于她的,花千凝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句。
“听花朝说,晚上无端地发起烧来。”
这话让花千凝忍不住多想了,她当初在荣国寺也是如此呢,“除了发烧,有没有发癔症?”
“没有。”
好吧,也有可能是她多虑了,花千凝回身对公孙梦未说:“皇上,我们也回去吧,未清宫正好有驱寒的药,玉琳你随我一起,拿些回去给翠儿。”
公孙梦未自然是依了花千凝,一行人往回走,到了路口,兵分两路,屠苏回了临水阁,玉琳随着花千凝走了,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染风寒开的方子还有,她拿出来用帕子包好,直接交给玉琳,末了交代,“不用跟她说是我给的,就说你从别处拿的。”玉琳心里一暖,转而又对翠儿的行为不解,这么好的主子,缘何就不跟了呢?
屠苏不用玉琳再送她,本意也是要问问那个花朝才让玉琳跟出来的,玉琳拿药回来,直接去找花朝,“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药?”花朝翻了翻帕子,熟悉得很,味道也是如此,并不是药味,可见之前是有人用的帕子。
“这个你别管。”想起花千凝的嘱咐,玉琳回绝。
“至少让奴婢知道是谁,花朝日后也好感谢。”
玉琳转而想,反正也不是告诉翠儿,“这是千凝姑娘心善,给翠儿的。”花朝盯着药方出神,“所以,这是千凝主子的帕子?”玉琳点点头,问:“有何不妥么?”
“不曾,那花朝得好好谢谢呢。”花朝轻声说。
回到未清宫,公孙梦未才拍拍床榻,“这回不准再闹了,好好睡觉。”先前花千凝嚷着身子热,想出去凉快,公孙梦未怕她染风寒,裹得严严实实才出去,一溜达,就走到御花园去了。花千凝嗯了一声,顺从地躺到里面,人躺下还是不困,“梦未。”
“嗯。”公孙梦未闭着眼睛应了一声,“想问什么?屠苏?如意?还是屠苏和如意?”
这人还真是鬼灵精怪,花千凝不得不佩服,“皇嫂和郡主,以前关系好吗?”
她们的关系,岂是能用一句好坏来概括的,公孙梦未不打算做这个里外不是人的活儿,“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屠苏,问你的皇嫂,都可以。”
最讨厌卖关子,本来也就是那么一问,公孙梦未如此回答,反倒让花千凝觉得,那俩人的关系一定没那么简单,“那我明儿个一早就去问皇嫂。”
“你就那么心急?”公孙梦未有些吃味,她忘了,明明是她自己让人家去问的,还一早儿就过去,别的事都不见这么积极。
“睡觉。”花千凝翻了个身,挣脱了公孙梦未的怀抱,没搭理她,谁让你自己找不痛快,哼!公孙梦未还想把人抱在怀里,花千凝不耐烦似的,“我热得很,不准抱。”
公孙梦未确实不痛快,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耳畔有了呼吸声,知道花千凝是睡着了,公孙梦未试探地将人抱在怀里,花千凝也没有挣脱,说明是真睡着了。公孙梦未还是觉得俩人之间的空隙有些大,她想贴过去时,花千凝正好翻了个身,直接翻进她怀里,公孙梦未暗笑,小东西倒是很贴心的嘛。公孙梦未抱住花千凝,唇印在花千凝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心里舒坦不少。
这一夜,公孙梦未无梦,花千凝做了个很糟糕的梦,糟糕到她从梦中惊醒时,都是哭着醒过来的。公孙梦未揉揉眼睛,安抚花千凝,“小东西,别哭,我在这。”花千凝一时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顾嚎啕大哭,说不出的痛楚与伤心。公孙梦未听得心肝肺跟着一起疼,“小东西,莫哭莫哭,是梦,只是梦。”
“梦未!”花千凝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紧紧地抱住公孙梦未,将人压在了身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唇角控制不住地哆嗦,像是压制不住什么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又、又梦见……梦见我把你杀了……”这种梦,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似乎摘了那锦囊就没再做过了,公孙梦未是头一次被花千凝如此紧紧地抱住,说实话,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但不想推开,抱住花千凝安抚,“只是梦,我不是好好的吗?”
花千凝胡乱地摇着头,“不,不好,那、那梦很真实。”花千凝骑在公孙梦未身上,缓缓直起腰身,浑身都在发抖,似乎有一种邪祟在躁动,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控制,“梦、梦未!”花千凝要控制不住了,她有些歇斯底里,逼迫自己的身体向后撞,咣当一声,撞到雕花的床尾,“我、我要控制不住了。”花千凝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在公孙梦未还没反应过来时,花千凝已经从床上翻滚到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低低地念叨,“我、我不想!你不要逼我!不要!”
公孙梦未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叫祭月进来掌灯,祭月吓了一跳,只见蹲坐在墙角的花千凝两眼亮得吓人,牙齿正咬着自己的手,殷虹的血迹淌下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流了血。公孙梦未立刻就要上前去搀扶花千凝,祭月忙出来阻止,把公孙梦未挡在身后,“皇上,不能靠过去。”
“你让开!”公孙梦未心疼得不可遏制,“花千凝!”她呼唤了一声,花千凝似是听到了,那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公孙梦未,如痴如醉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嗜血的渴望,她缓缓站起身,手从牙齿下解救出来,血珠滴答滴啊,祭月都看傻了,花千凝竟然把自己咬出血了。
花千凝像是被一种魔力引着,扬起血淋淋的手伸向公孙梦未,唇角还沾染着残血,忽然笑出来,媚柔地叫道:“梦未,你离我怎么那般远,不想和我亲近吗?你过来,好不好?”
公孙梦未想要过去,祭月死命拦住,“皇上,花千凝肯定是中了什么魔障,不能过去!”
“你不过来,我就杀死自己。”花千凝笑意变得可怕,不知从哪摸出簪子,公孙梦未明明记得,她把这簪子都藏起来了。说着,花千凝抬手就真的要扎向自己的心窝,公孙梦未急得大吼,“住手!”一把推开祭月要冲过去,祭月更快一步过去,伸手出去,手心贴着花千凝的心窝。这一簪子扎下来,疼得钻心,祭月回身,冲公孙梦未摇头,呵着气说:“皇上,皇上,不要过来。”祭月握住花千凝还要扎下去的手,不让她乱动,“皇上,卑职要冒犯花千凝了。”祭月忍疼,照着花千凝的脖颈处就敲了一下,花千凝腿一软,直接倒地。
祭月眼疾手快,接住花千凝,咬牙忍疼抱起来,“皇上,花千凝留在您身边,太危险了。”那一下,万一伤了皇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