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陆泽招了招手,很快从门边走出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拿出针来,陆母看到针后开始剧烈地挣扎:“我不扎针!我不扎针!”
陆母望着陆泽,突然挺直了背,露出了个得意的笑来,温羡瑶看着陆母这幅模样,还依稀能看出来陆母当年是怎样高高在上、具有多么高傲的主母风范。
陆母笑了笑,好似又正常了:“陆泽,你现在别以为你混得多好,你忘了你当初,吃我们承易扔给狗的饭,为了你那病弱妈妈跪下来求我,在雨里跪了一夜差点死,要不是我们承易说他还没玩够,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温羡瑶听得心惊肉跳,她清晰地看见,陆泽的眸子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暗沉得如同山雨欲来的乌云天。
陆父用枯木般的手拽住陆母:“你别说了……”
医生趁机眼疾手快地在陆母胳膊上扎了一针,针管里的药效很快起作用,陆母不再挣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即使失去知觉,她的目光仍然望着陆泽这个方向。
陆泽冷漠地挥了挥手,示意那医生带着陆母离开。
陆父苍老的声音里带了点恳求:“你放过她吧,她已经疯了,承易死的时候就疯了……”
陆泽扯了扯唇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他说得极慢,咬字清晰:“呵,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杀人狂一样,想杀人的,不一直都是你们么?”
陆泽望着陆父:“放心,我不会和疯子计较,我要让她好好看看,她没有了儿子、神志不清、浑浑噩噩,而我是怎么让我的母亲安度晚年的,有儿子和没儿子,还是不一样的,对么?”
陆父只能诺诺点头,那么高大的一个中年人,在陆泽面前,懦弱得不敢说一句话。
温羡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掌心里不知不觉间有了冷汗。
这顿饭再吃不下去,饭桌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有食欲,陆泽看温羡瑶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没再说什么:“走吧。”
说完,他也没和陆父打一个招呼,先行离开。温羡瑶回身望了一眼陆父,也轻抿住嘴,跟在陆泽后面离去。
走在这栋华而不实的别墅里,温羡瑶忍不住想,刚才种种,到底是谁的错?
私生子的存在,让正室厌恶,让外室艰难,可究其根本,是陆父的错。
小孩子做错了什么,陆父欠的风流债,却要让不懂事的孩子来还,那也难怪陆父也有现在妻离子散的下场。
重新坐在车的后座上,温羡瑶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甚至连平日里惹人厌憎的“聋哑人”司机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这才是她所认识的正常的世界啊。
而不是刚才那个畸形、压抑又死气沉沉的地方。
温羡瑶也明白陆泽刚才为什么来的时候情绪不好了,这样的地方,真的是来了一回就不想再来第二次。
陆泽的声音带着点倦怠:“怕了么?”
温羡瑶立刻摇头,刚才听完陆母的话,她现在看陆泽,不再那么觉得他偏执可怕,现在更多的,反而是觉得他可怜。
如果她成长在这种地方,她可能早就死了吧,不死大概也会疯,而陆泽现在成长成现在这样,其实已经足够不容易了。
温羡瑶知道,人变成什么性格,都和他的成长经历密切相关,就像她被宠成了公主,而他,在这种病态的环境下成长,被逼着学会伪装屈服,也学会心狠手辣。
温羡瑶想起陆母所说的那些话,斟酌着措辞开口:“你以前……”
陆泽轻描淡写道:“都过去了。”
这就是不想再提的意思。
他用食指指肚缓慢地揉了揉太阳穴,模样冷冽而疲倦。
每次见到陆父陆母都会让他想起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些事,那些他拼命苟延残喘的、在暗夜里生长的黑暗过去,即使他现在站在阳光里,也舍弃不了的肮脏影子。
陆泽尽量不去想那些,他看了眼温羡瑶:“医生说她好很多了,才叫她来一起吃饭,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生母结婚那天会来,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会喜欢她的。”
温羡瑶点头,轻轻地“恩”了一声,她顿了下,想问什么,还是欲言又止。
商业联姻而已,她似乎确实没有必要知道太多。
但温羡瑶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会想,在高中的时候,她和他在学校里甜甜蜜蜜地恋爱时,放学后他回到家,原来经历的是这些么?
温羡瑶第一次感觉,哪怕是和他谈过那么久的恋爱,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他经历的远远比她想象得还要阴暗,而她对这些,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陆泽小可怜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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