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东看似非常沉稳地端着方向盘,其实心里头早就已经是一大片的忧心忡忡。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跟身后这个陌生的男人扯上关系,未来肯定会有各种不知名的麻烦接踵而至,首先他要面临的就是,如何在同一个屋檐下,养活两朵奇葩……
带着一车子的诡异,安阳东终于活着把车开到了片场,晏翊也是不负大神望的,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终于吐了一回,方飞刚要下车,纸袋子抽得非常及时到位,霸气侧漏地拯救了安阳东的爱车。
可想而知,片场该是有多热闹。
钟文脾气不好,狗仔们想要挖大神的绯闻,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凑到钟老师眼前找喷,所幸大神还有个不得不来的《山河图》片场,一众打了鸡血的哥哥姐姐们,一大早就围在片场周围,焦虑而兴奋地等候着大神驾到。
晏翊呕心沥血地吐过一回,脸色就更难看了,生理性泪水将浓长的睫毛染得墨一样漆黑诱人,凤眼清秀,透着水泽盈盈动人,失了血色的嘴唇微微露出一丝缝隙,细细喘着气,原本过于霸道傲世的面容瞬间便虚弱了一把,当真是弱柳扶风姿,娇花照水貌。
陆恩行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洋洋得意地冲安阳东竖了个大拇指,无言地宣示着:看吧,信大神得永生!
安阳东嫌弃地看了眼方飞手里的呕吐袋,皱了皱眉,捡重点再问了一遍,“晏翊,还记得怎么跟记者说吧?”
晏翊正靠着座椅平息胃里的汹涌波涛,闻言蔫蔫地掀起眼皮子,看了眼快要将他们的车子挤爆的凡人们,冷冷道,“本尊同这些凡人没甚好说的。”
安阳东一窒,眼刀子直戳陆恩行。
陆恩行忽闪着眼,绞尽脑汁回忆了一番,恍然轻呼了一声,“啊……”
他想起来了,虽然之前他费尽口舌说了一遍,但是显然这黑长直一个字也没听进肚子里。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再絮絮叨叨说那么多来龙去脉,安阳东牢牢盯着晏翊,郑重其事道,“一会儿不管谁跟你搭话,你都不要开口,但是如果有人问你,你和恩行是什么关系,你就说你是他的师弟,明白了么?”
晏翊扯了扯嘴角,“本尊的师弟比这凡人都大了约莫六千岁,你竟敢说本尊是他的师弟?凡人,不要尝试激怒本尊,对你没有好处。”
得,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安阳东抬眼望天,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冷静。
陆恩行倒是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对付这中二高冷黑长直的秘诀,幽幽地看着眉眼冷然的晏翊,淡淡地吐了一个字,“鸡……”
晏翊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面不改色道,“速战速决,本尊的时间极为珍贵。”
面对陆恩行得意的剪刀手,安阳东仍然很不放心,忧心忡忡地推开了车门。
“大神!是大神!大神,能请你谈一谈关于昨天夜游的事情么!那位陌生男子究竟是谁?我想大众都非常非常地好奇!”
“天啊,这位美男子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过他的消息?你们有谁认识么?他怎么会和大神一起出现?”
“等等等等……让我再看看……神啊,他不就是昨晚上大神带出去兜风那个神秘人嘛!镜头镜头!赶紧拍下来!要特写特写!准备发速报!”
…………
瞬间汹涌而来的记者差点将晏翊挤得又吐了出来,方飞瘦弱的身子在前面替他们开道,可显然力不从心,三两个强壮一点的记者一推一搡,就把他给挤到了外围,再没能碰到大神一角衣袂。
陆恩行戴着墨镜,从容优雅地面对着镜头和镁光灯,侧脸的弧线刚毅而洒脱,对已然火辣到失控的场面丝毫不为松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晏翊站在他身侧,落后半步,瞧着他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淡然模样,心中自是一番唏嘘。
这人,竟也能忍受每日、每日这样的嘈杂和纷扰?若是他的府邸每日、每日都有这样多的人围着他,他会狂化吧?一定会。
这些吵闹的凡人手里却是拿着令他极为不适的武器,这样的闪光比之龙王宫里的琉璃珠都丝毫不逊色,只琉璃珠到底更温润些,眼下这些肆无忌惮的耀眼之光,只会让人心烦意乱,恨不得齐齐别断。
满脑子充斥着恼人的吵吵嚷嚷,晏翊难耐地拧起了眉宇,插在大衣兜里的双手不由紧紧攥住,眼色沉了几许。
“大家!大家听我说!注意!请大家先安静一下!”
安阳东不知道从哪个记者手里夺了话筒,出声控制住了现场的骚乱,几分钟后,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陆恩行老僧入定一样站着,动都不打算动,晏翊却是不动声色地展平了眉峰,兜里的手也松了力。
安阳东四平八稳道,“首先很感谢大家对恩行的关心和关注,但是,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恩行今天还有戏要拍,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已经着手准备了记者发布会,对于大家的问题也一定会如实回答,所以请大家耐心等待,好么?恩行是很敬业的,请大家谅解他任何时候都以工作为重的臭脾气!谢谢!”
一席话竟然奇异地让躁动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而且一点都不好笑的事情竟然还会有人捧场笑出来?
弥天大谎竟也可以这般拉家常一样说出口,晏翊甚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