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暗下来,郑王还只略略写了两个字。
宫中准备了晚膳。
先帝驾崩,还在孝期,晚膳并不丰盛,都是素食。郑王大大松了口气,招呼濮阳一同用膳。
濮阳搁下执笔,转头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婉拒道:“驸马还在前面。”
郑王这才想起这一遭,笑着道:“那你去就是。”
濮阳勉力一笑,行过一礼,方走出殿去。
这一整日,都是浑浑噩噩。分明晨起之时,还是宁和平静,到了下午,竟就天翻地覆。
濮阳已经历过一回父丧,她知道,亦早有准备,人老了,总会有死的那日。可她从没想过,先帝会如此突然的驾崩,他明明还有将近十年的寿命。
初闻消息,濮阳几乎站不住。她匆忙赶来宫中,却只看到先帝凉透的尸身。阿秀为稳住局势,先将她与丞相、郑王请进宫,又将先帝遗诏给他们看,并借丞相印,下条陈封锁宫门,以防有人作乱。
她听着丞相与郑王商议如何稳定朝局,扶太孙平安即位,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想着陛下怎会走得如此突然,没有丝毫预兆。她满脑子都是陛下对她的好,她知道阿秀就在她身边,她在担心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有阿秀在,不会出事的,就让她为陛下好好的哭一场,尽这最后一回孝。可临到头,她却哭不出来。悲伤痛苦像被一块大石压在了心底,她泪流满面,却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夜间阴冷,北风呼呼地吹过。
濮阳走过前殿,她看到卫秀在那里等她。她的膝上放着一件大氅,见她出现,她扶着轮椅过来,将大氅递给她:“冷,先披上。”
濮阳低头看了看,大氅用色素淡,正适宜孝期穿着。
“殿下还未用过晚膳,是在宫中,还是回府?”卫秀问道。
濮阳皱了下眉:“守灵……”
“守灵已安排好了。”卫秀叹了口气,“明日要起早,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做,我们先回去。”殿下状态不对,这样不行。
濮阳听她说完,点了下头,全然信任她。
卫秀愈加难过。
车驾都是准备好的。全天下都要为先帝守孝,京中尤其严格,再过几日,邻国番邦都会遣使来魏都吊唁。这段时日,京中会戒严,以防生乱,让他国看了笑话。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连两旁民居都是黑漆漆的,熄灭了烛火。
卫秀看看濮阳,终究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