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开怀茶楼吧。”墨玄颔首。
茉莉清茶的香气淡雅悠然,阿丑先是询问衢州的状况。
“衢州,太子殿下已经把局面控制住,否则我也不会安心回来。”墨玄神态从容,看得出的确平安无事,“溃堤已经修好,水患止住,刚开始有民众闹事,后来也都平息下去。只可惜钱粮一直短缺,恐怕难以维系很久。我曾派京城的人打探消息,都说紫微营已经把粮饷押出去了。阿丑姑娘想必比我知道得多,其中莫非有什么内幕?”他一字眉微微动容,十分担忧。
阿丑长叹一声:“还不是两党之争。我之所以选择帮太子对付四王爷,一来是为自身安危,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四王爷的人,拎不清!如果为了一己私利,为了储位斗争,影响百姓安危,搅乱天下局势,搞得民不聊生——这样的帝王,坐稳了位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墨玄闻言微垂双眸,若有所思:“为一己私利搅乱天下?我生来从商,于这些东西不甚了解,阿丑姑娘可否赐教?”
“赐教不敢,阿丑也是浅薄见解。墨公子是患难之交,有些话我也就不避讳什么了。争帝位不是为了自己开心,我相信没有哪个帝王是真正开心的。但不论是为了什么,家族利益也好,生死存亡也罢,雪恨报仇也可,种种种种,最后的落脚点,都落在一个‘治’上面。争夺那个位置,为的就是治。如果从一开始就违反这个治,去戕害百姓,给民众带来危难。日后就算靠阴谋诡计上位了,也会失去民心,失去那个位置,天下还是会大乱,或者更乱。”
阿丑又发出一声感慨:“其实那些人也是可怜的,他们谁是为了自己?但是为了百姓的那一方,我一定不会放弃,他们才是国之兴盛的中正道路。”
墨玄良久不言,平淡无波的双眸,依旧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阿丑察言观色,有些担心自己失言,虽然墨玄从来都没什么情绪:“墨公子,阿丑一己之见,而且我也是在年轻不知事,墨公子听听就罢,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直言指出。”
墨玄这才摇头:“并无不妥,只是让我有了许多思考。朝堂之事真不是我的长处,既然是两党之争,阿丑姑娘在这侃侃而谈,想必已经有了对策,那也不需要在下操心了。不过听阿丑姑娘之前的意思,京城似乎有困难?”
“京城,墨公子也应该听说过,四王府和堇堂、龙钰公主府打擂台的故事吧?”阿丑语气颇为无奈。
“别的我不敢妄加评论,只是从商道来说,集中力量开好一家店,往往比分散精力要好,除非你有足够的精力物力。四王府集中所有力量,只在四王府有所作为,而你和龙钰公主分散经营,我是有些忧虑的。”墨玄提出自己的见解。
阿丑若有所悟:“当初也是我欠考虑,先开了堇堂,然后四王府才开。我担心堇堂作为民间机构,分量不够,才叫龙钰公主开了公主府。如今倒是欠缺战略布局了。多谢墨公子指点!”
“两方结合倒也并无不可,但是否可以有所侧重,比如堇堂重的是医药救助,龙钰公主府可以偏重其他。但我认为最主要的,是能为这些灾民谋一份差事,安顿他们,否则如何救助,都是治标不治本。”墨玄平淡的星眸乌黑深沉。
阿丑细思起来:“给一份差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我可以和龙钰公主他们好生商议讨论。这样一来,也解决我们钱粮有限的窘境。墨公子以小见大,从这些细节入手,实在是给我启发良多!”
“我不过就事论事,也并没有什么宏大的见解,到是阿丑姑娘的眼界,让我涨了见识。”墨玄语气谦逊。
阿丑自知在见识上虽然比墨玄多了些年头,但商界经验还远比不上墨玄,何况她是真心佩服墨玄:“墨公子是谦虚了,倒显得我拿大。墨公子帮我解决了这么个大问题,让我心存感激之余也有些不安,欠了这么多人情,还不知道要还多久!”最后几句话,带了些玩笑意味。
墨玄见状也放缓了语气,话题一时轻松起来:“其他都还好说,如玉每次见我都要念叨你。我说你是个大忙人,她还不信。”
阿丑不由笑了:“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柳姑娘了,柳姑娘性子爽快,我十分喜欢。不过自从来了建业,我没有一日安生的,忙完一茬又一茬,竟然连歇下来的时间都没有。自己过得山中不知日月,现在想起来,也都大半年了,可我连京城的街巷都还没走过一遍……”
她说着骤然有些伤感起来。也不知是怎的了,从前她就习惯三点一线甚至两点一线的生活,如今倒有些感怀,觉得自己的光阴,被偷走了一般。
一晃眼,又是秋天了。
“阿丑姑娘不要太过操劳,我也知道姑娘事务繁忙,不敢随便说什么,更不要提我那不争气的表妹。不过等姑娘忙完,若是有闲暇,墨某十分欢迎姑娘去滁州。滁州离建业不远,因为多山,秋景很是不错。”墨玄的邀请,也像他的人一样平淡。
“我却念叨着能和柳姑娘叙叙旧,她的亲事定了吗?”算算年纪,柳如玉也及笄了。
墨玄摇头:“柳家子嗣不少,嫡女却只有她一个,柳夫人的意思,是舍不得,还要慢慢看。”
家务事,阿丑没有兴致管,反正亲娘不可能耽误自己女儿的青春:“那便罢了,若有空,我一定去滁州赏景,就不知到时候是秋景,还是冬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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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