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方自归就告诉卢莞尔,老爸老妈是中专的同班同学,当时是老爸负责他们学校整个六八届的毕业分配。结果,绝大部分毕业生都想分到成都或重庆,可这种要求没法弄,当时的口号是“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偏远的地方必须要有人去。老爸就想了一个辙,重庆在西南,他就去离西南最远的东北。老子以身作则,大家就谁也别装逼,分配你去哪儿你就乖乖地往哪儿去。
“他就这样把自己分配到了沈阳那个到处是烟囱的地方。一起去的七个人里只有一个女的,就是我妈。我妈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就为了跟着我爸,去了与重庆隔着千山万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的东北。”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是我们这一代很难理解的。”
“可不是吗?要不是我爸这么二,我从小也不会这么颠沛流离啊!”
“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说你爸。”
“我爸就是二,他还老说我二。所以我们俩老闹矛盾。”
“我跟爸爸关系可好了。”
“女儿跟爸爸关系都好。我跟我爸是同性相斥。”
卢莞尔“扑哧”一声笑了,“你跟你爸关系这么不好啊。”
方自归点点头,“我甚至因为跟我爸吵架,还离家出走过一回。”
“这么严重啊,为什么事呢?”
“那是我上初三那年,他有一次骂我,越骂越厉害,说什么让我滚出去。我也火了,我就滚给他看,出了门就不回家了。后来把他给吓得,一夜没睡觉到处找,甚至跑到附近村里的水库,去看我是不是投水自尽了。”
“啊?”
方自归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真是好笑,其实我一点儿想死的念头都没有。我出走,主要是想让他端正一下态度。果然,后来我挨骂就很少了。”
卢莞尔叹道:“想不到你小时候经历还挺复杂的。”
“但是,以前那都不算事儿。”方自归站起来,右手握拳放在胸前,昂头挺胸,目视远方。“今天,才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卢莞尔“扑哧”又笑了,道:“你这是说相声吗?”
“那当然。”
卢莞尔“扑哧”又笑,笑了一会儿说:“你那天讲相声,我一直笑,笑得我肚子都疼了。其实这几年央视春晚的相声,我觉得都没有你的相声好玩。”
还没有收回功架的方自归心里说,女人真是的,泪点低笑点也低。
卢莞尔道:“真看不出,你这种坏人,还有这种才能。你在哪里学的,少年宫吗?”
方自归叹口气道:“敝人从大城市重庆一路往农村方向发展,没见过少年宫。这不才刚又进城了吗?”
卢莞尔笑道:“那么,乡下人到了上海,觉得上海好不好啊?”
“上海不好。”
卢莞尔敛笑问:“上海怎么不好?”
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除了衣以外,上海在其他三方面的表现,方自归腹中有大量槽点,所以就如数家珍,一个一个吐出来。
“那个咕咾肉吧,终于不像大排、狮子头、红烧大肉那样大块大块的了,结果我一吃,我嘞个去,居然是甜的——”
这时,卢莞尔面露愠色,打断方自归道:“上海这么不好,你来干什么?”
方自归一看,姑娘本来挺开心的,这会儿脸色不对,知道千万不能说是厦门大学没考上,属于被下放到上海来的,赶紧话风一转,嬉皮笑脸道:“因为上海的人好,我就变着法儿过来了。”
卢莞尔又笑了,看了看表,“哎呀,快熄灯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