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主阵中,李和尚大叫一声:“哎呀!大意了。”--,他却是不但听到了鼓声,也看到了那两面升起的黑旗。
……
一彪军马从城外丘陵后、林木中鼓噪杀出。
……
这支军马是从城南来的,相距战场约有四五里地,皆是骑兵。速度很快,几乎一晃眼的功夫,就杀到了近前。
燕军前锋攻城的阵势刚刚摆好,仓促间,来不及转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身边奔过,又绕过中军,直插入后阵。白驹过隙也似的瞬间里,许多人看到了这支骑兵部队前的主将大旗:黑底绣红,一个斗大的“王”。
李和尚目眦俱裂,抽刀在手,叫道:“王保保!”
本欲当这支骑兵绕阵而走时,就带军截击,遥望远处丘陵、林内,却见旌旗林立、烟尘大作,似乎还有许多人在其内埋伏。不觉迟疑。
他想道:“俺若去援后阵,他丘陵后的伏军再杀出,取我前阵。俺该当如何?岂不顾此失彼,必败无疑?”
就这么片刻的迟疑,王保保已杀至燕军后阵。
燕军的后阵皆为疲卒,本来都正盘坐地上、休养力气,以为接替前阵攻城做准备。忽然之间,竟有一支骑兵杀到,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有军官、将校们竭力组织,但没过一会儿,就抵挡不过。
王保保一心要雪前耻,奋不顾身、身先士卒,披挂重甲、挺直长枪,酣战大呼,所向披靡,在燕军后阵中三进三出,将之搅了个乱成麻。他转马兜回,又一次冲入燕阵,高声呼叫:“吾乃王保保是也!逆死顺生!”
上千的元军铁骑皆随之大呼:“逆死顺生!”呼声振地。
燕军后阵宣告崩溃。
……
“将军,不能不援了!后阵若破,则前军不保。前后不保,则我中军也必成俘!”
“那远处丘外?”
“鞑子若有那么多伏兵在外,还会等到现在么?……,远处丘外的,定是察罕疑兵!”
李和尚恍然大悟,叫道:“老贼狡诈,俺中他的计了!”不再迟疑,留下几员将校守住营地,即领带中军的主力奔赴后阵。
却才刚入后阵,与王保保交锋未及三合,陡然间,又听到几声炮响、一阵鼓声,猛然回头处,却见是曹州开了南门,一支军马泼辣辣地杀将出来。看其进攻方向,分明正是中军大营。
李和尚面如土色,说道:“我军败了。”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刚来城下时,俺竟没有在意老贼填平了城外沟堑!”
……
元军几路人马先后出击,燕军首尾不能相救,进退失据。
李和尚深知,如果就此败退回城,军法难饶,说不得一颗六阳魁首就此交代。逼到极处,他壮士断腕,不顾中军,猛攻王保保。
战到最激烈的时候,他脱去铠甲,赤膊上阵,肉袒鏖战,伤而不退,鲜血把马鞍都浸透了。苦战半个多时辰,终将王保保击退,救出了后阵;又遣勇将会合前阵。再欲去救中军大营时,已悉被元军攻陷,几无存者。
好在前后两军总算连在了一处,缓缓后退。
……
王保保整顿军马,还欲追之,听到城头上命令收军。
他不甘不愿地退回城中,问察罕帖木儿:“我军大胜,正该再接再厉、将敌全灭之时。父帅为何召孩儿回城?”
“老夫在城头观战,见李和尚败而不乱,特别他的前后两军汇合后,行止有度。其部乃海东精锐,久经沙场,能征善战,此战非是力屈而败,只是堕吾计中罢了。既已丧其胆,已然足矣!何必追之?”
李察罕说罢,留下几员将校整理战场,自归帅府,入得堂上,见已备下一席酒宴,李惟馨端坐其后。他放下玉如意,笑着问道:“老夫说日落前,必令先生闻吾捷报。如何?”此时,离日落还有一个多时辰。
“已为主公备下酒席,聊以贺捷。”
“此战虽胜,老夫胜之不武。打赢一个小小的李和尚,便好像杀鸡用了牛刀。值得贺什么捷?若是换了小邓还差不多!……,不过先生既已备好酒席,也不可浪费。姑且用此来洗洗征尘罢!”
……
李和尚大败回城,来入帅府,跪伏地上,羞愧之极,他说道:“末将不察,中了老贼的计!军败而回,请左丞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