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兄弟们还顶得住吗?”王将军面有难色道:“回少将军,顶是顶得住,就是损失惨重了些,吴司中紧追着我们屁股咬,我军9000人撤下来的只有我们这些了。”我左右张望道:“郭定远将军呢?”老妈道:“他自带着左路军的骑兵在前线配合飞凤军作战。”老妈略有歉意地对王将军说:“这位大人,抱歉让兄弟们受苦了,不过我们飞凤军伤亡也不小,否则本该由我军担负支援的。”王将军叹气道:“正是因为这样,兄弟们半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刚说到这,北面忽然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紧接着爆发出一连串的马嘶人叫,片刻之后兵铁相交的声音响起,王将军后面说的话也全被掩盖了。老妈往北望了一眼,镇定如常道:“没什么,黑吉斯军又发起反攻了,咱们的人应该应付得了。”我小声问道:“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老妈道:“咱们目前已杀到了澹台朗的中军大营,他南面的部队垮了,起码有50万人正处在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最北面的统帅叫张西桥,手下尚有20万主力不见动静,刚才这一波猛攻大概就是得知了澹台朗被俘的消息后的反应。”我说:“那下一步咱们干什么?”老妈把我拉在一边道:“我要利用澹台朗被俘,黑吉斯军心动摇的机会把信州城外的敌军彻底消灭,但是光凭飞凤军和你的10多万左路军是不行的,左路军迟早有顶不住的时候,飞凤军兵力不够,只能在敌军腹地乱搅无力围歼,再加上厉州城外秦义武这时要赶来的话,那咱们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我忙道:“那怎么办?”“现在就要看史存道了,如果他能把信州兵派出来事儿就好办了。”我连连摆手道:“您死了这条心吧,抚州兵都是我连蒙带骗使尽办法拐出来的,史存道绝不会发一兵一卒。”老妈抓住我的手道:“想想办法!”“没办法,我太了解这老头了,他本来就对结盟没什么诚意,说句不好听话,飞凤军有难他只怕还会幸灾乐祸。”老妈道:“可是城外还有你们左路军呢。抚州已成空城,他要任由黑吉斯把形势扭转过来,不但左路军13万人要被吃掉,抚州也会失守。”我叹气道:“如果他拼着左路军和抚州不要呢?到时候他只要把过错往女儿国身上一推,飞凤军和黑吉斯两败俱伤,费力不讨好还得把这口黑锅背了,清算总账,这个结果史存道完全可以接受。”老妈对我刮目相看,说道:“你想问题比过去成熟多了。”“哎,谁让我给他当了那么长时间孙子呢,我这么说倒不是说史存道有多阴险,我很了解他的用兵理念,绝不打无把握之仗,稳中求胜,可该狠的时候也绝不手软,老头已经老了,您现在的做法对他而言确实是太疯狂了。”老妈道:“好,就算飞凤军和左路军他都可以不管,那你呢?他肯不肯为你出兵?”我思索良久,只冒出八个字:“八成不肯,只能试试。”“那就试试吧。”老妈抬头看了一眼天,幽幽地道,“希望他肯,不然我就成了女儿国的罪人了。”我大声道:“张世磊!”张世磊忙催马过来:“在!少爷吩咐。”我说:“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你立刻带人去信州见我爷爷,要他派中军人马火速支援。”张世磊支吾道:“这……要原话说给老元帅听吗?”“对。”张世磊委婉地提醒我道:“少爷,你这是在命令老元帅呀。”“就是命令,你就跟他说,他要是还想见我这个孙子就立刻发兵,你就说我已经给人砍成血葫芦了。”张世磊嘿然道:“普天之下谁有这个本事?再说这不是咒少爷吗?”我说:“总之你把我说得越惨越好,这件事要是成了少爷许给你个都尉当当!”张世磊正色道:“当官什么的我不在乎,只是……”他扫了一眼老妈,压低声音道,“只是我觉得赵大将军这么做确实有点冒险,我看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她和我们一起退守信州,再改道奔赴抚州,澹台朗80万大军都被我们打散了,按说也该见好就收了,何必得理不饶人呢?”我瞪眼道:“少废话,让你去就去,你要敢跟元帅胡说八道我扒了你的皮!”张世磊很少见我真的发火,这时只得道:“是。”老妈道:“你们连澹台朗一并带去信州吧,乱军之中带着这么一个尴尬人物着实不便。”张世磊顿时喜出望外道:“多谢大将军。”他明白老妈这是把一件大大功劳赏给了他,押着这老头回信州,史存道的封赏必定薄不了,况且他还亲自参与了这次行动,其实生擒澹台朗都是飞凤军和苏竞出的力,按说女儿国也没理由把这么大的战利品拱手让给洪烈帝国。老妈对张世磊道:“此去信州一路上应该没什么敌军,你快去快回……”我插口道:“如果爷爷不同意发兵你也不用回来了。”张世磊不接我这个茬儿,问老妈道:“如果有人来劫澹台朗我该怎么办?”澹台朗昂然道:“这个简单,杀了我。”老妈不动声色道:“万不得已只能这么做了,你记住,澹台朗部没破以前他绝不能被抢回去!”张世磊应了一声,带着人准备出发,临走前对我说:“少爷你保重,老元帅要是不肯派兵,我也回来和你死在一起。”说完不等我回话打马便走。老妈道:“这些侍卫跟你感情不浅呐。”“不错,我们一起并肩打了几仗,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说完心里暗想,我和史家人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对我来说这都是假的,可感情这东西很难说,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史存道顾念亲情,逼他出兵。张世磊带澹台朗走后,老妈指挥着飞凤军继续向北进攻,在那里还有张西桥的20万黑吉斯军已经以逸待劳多时了,飞凤军自凌晨发起突袭,到现在大约是接近傍晚时分,足足12个小时,这些姑娘们一直在奔波战斗没有片刻休息,但是老妈也有苦衷,她必须让军队在黑吉斯的大营里不停转换地点声东击西,这20万人就像被困在淤泥里的兔子,只有不住奔走才能不被陷落,澹台朗的80万人吃亏就吃在不能有效的联合作战,被飞凤军东一口西一口地蚕食,如果僵持在一个地方不动,就会有灭顶之灾。好在飞凤军完全可以做到精兵简政,老妈一个手势,一句话,如臂使指,佯攻、掩护,无一不是天衣无缝,黑吉斯军就像在自家卧室捕捉一只飞蹿的老鼠,处处不得要领事倍功半,也渐渐陷入了崩溃的境地,而且澹台朗被俘的阴霾慢慢地笼罩在了这支军队头上,那些中层将领们互不服气,孤军不能得到救援,建制相对完整的部队不敢擅离领地只求自保,这些都给了飞凤军可趁之机。这一路之上不断有大片大片的尸体曝于荒野,有黑吉斯的,有洪烈帝国的,也有飞凤军的,死人堆里不时有伤兵的哀号,飞凤军有一支专门的救伤队,但她们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遇有轻伤或者还有救治希望的还好说,最怕就是那种眼见不活却又神智清楚的战友,不救固然于心不忍,可是想救又无计可施,女孩们只能握住战友的手低声安慰,直到断气,我触眼四下都是狼烟滚滚,远处的厮杀声一阵高过一阵,身边却都是悲泣,不知不觉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这是我到联邦大陆以来见过的最为惨烈的一仗。这时前方传来战报,说遇到了张西桥部猛烈的抵抗,进展甚慢。已经归队的张赶虎眼望北边喃喃说道:“姐妹们打不动了……”老妈生硬道:“让李纬率领她的长枪队顶上去把赵善灵换下来休息半柱香,半柱香后再冲不进去让赵善灵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