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个小说女主,那作者肯定是给她开了金手指的,但就凭她这些年的经历看,作者绝壁不是亲妈。所以等于没有金手指。可结果,白总参并没有撤退,指挥部里电铃阵阵,电报声声,忙得热火朝天,进出的人多到门都来不及关,她在外面就听到池峰城在那儿怒吼:&ldo;昨天你们就该想到的!有脑子吗!啊!这个错误你要用时间给我补起来!死守!一个柴屋都不能让!死守!&rdo;他嘭的挂了电话,对一旁正在抽烟的白崇禧怒道:&ldo;那群蠢蛋!城隍庙里昨天就烧干净了!今天连火星子都点不起!没法照着昨天那样弄,现在已经成了内城的据点了,内城堪忧啊!&rdo;白崇禧抽了口烟:&ldo;其他三个团如何。&rdo;&ldo;还在城外守着,决计是不能再放敌人进来了。&rdo;池峰城说着又指挥卫兵给打电话,&ldo;给我接东门,让炮营帮忙!&rdo;卫兵接通电话说了两句,大叫:&ldo;东门正受到猛攻!无法支援!&rdo;池峰城喘了口粗气,转身背着手看着地图,沉默不语。黎嘉骏巴着门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东门,秦梓徽就在那儿……她伸长了耳朵等着听池峰城有没有什么对策,可是没有,思虑许久,他的回答就只有一声叹息,语气平静的命令:&ldo;卫兵,致电徐州,日军已进内城,请求增援。&rdo;这话黎嘉骏昨天就听过了,甚至以前听到了无数遍……典型的然并卵请求。可她却前所未有的焦急起来,她听过那么多次求援,无数次,来的,没来的,她都不会绝望,也不会那么着急,因为她知道以后是赢的,不管现在打得多惨,输得多厉害,援兵来不来,没关系,现在的牺牲在历史上已经注定,即使不被记载,胜利依然在前方等待,她不急,她至少不会比指挥官急。但她现在却眼巴巴的盯着卫兵手里的电话,心里和池峰城一样门清儿,却依然等待电话线那头施舍一点奇迹。卫兵放下电话,表情没见多好:&ldo;师座,司令让您坚持住,一战区的炮兵已经在路上了。&rdo;&ldo;杜聿明那儿怎么说?&rdo;白崇禧问。&ldo;湘潭那的故人今人内城激战了一天,日方聚集起来的攻击算下来大概有六七回,一直到晚上还在零星继续,让人不得安宁。黎嘉骏一个下午都在战地医院逡巡,她极怕见到一个眼熟的人,有时候看到一个个儿高点的都心慌,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走过去,一看不是,松口气的同时,心却反而吊的更高……至少这个伤员是活着的。太多人死在那儿没送下来了。一直到双方都力竭,日军倒是没再进一步,可文昌阁还是没守回来,这个建筑掣肘南北,实在是个太重要的位置,整个司令部灯火通明,显然是没了歇息的意思。黎嘉骏一颗心折磨了一下午,感觉过得比打仗还累,屋子里满是血腥气和臭气,还不如外头带着硝烟味的空气清新,她找了个挡风的回廊靠着墙,时不时的往枪声想起的地方张望一下,只觉得心揪得慌。这感觉就跟九一八的时候知道大哥在北大营,江桥抗战的时候知道二哥在嫩江边一样,现在秦梓徽就和她一个城,他在战,她在躲,和两位哥哥的情况何其相似。但又和哪里不一样……换个方位想,这身体的原主还是为那位仁兄而死,没仇也不该有关联了,她本人不是他脑残粉甚至连票友都不是,貌似这挂心的程度有点过了头?一阵夜风呼呼吹过,黎嘉骏打了个呵欠,裹了裹大衣硬是逼着自己睡了过去。轰!炮声震耳欲聋,好像就在耳边!她倏然惊醒,不敢在屋檐下躲,连滚带爬的逃出回廊,下阶梯的时候,脚下一空,竟然掉下了一个土质的战壕里!来不及多想,她顺着战壕猫着腰往前走,周围士兵多了起来,身影在硝烟中朦朦胧胧的,他们趴在战壕上朝外放枪、扔手榴弹,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不断有人又站起来,命令声若隐若现,还有一个军官举着手枪迎面走过来,他满脸黑灰,眼神凶狠,却没有往战壕外看,而是盯着战壕里的士兵。&ldo;不许退!畏战者,就地枪决!&rdo;他大吼着,声音沙哑,忽然,他把手枪对准了她,砰砰砰冲过来,黎嘉骏浑身一寒,正要喊些什么,那军官竟然绕过她往后冲去,没等她转头,就听到砰砰两声,&ldo;妈了个巴子,跑!跑就是这个下场!&rdo;黎嘉骏一颤,看也不敢回头看,抱着头继续往前跑,她看到前面有个瘦骨嶙峋的人仰天躺着,手边摆着一个弹药箱,那弹药箱的样子极为眼熟,让她的心如坠入谷底。那个人脖子冒着血,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他望过来,眼睛闪着光,张着嘴,一只手不停指向远处,随后一蹬腿,再没了声息,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她没有去拿弹药箱,而是近乎有些畏惧的看向这人蹬腿的方向,有个人趴在那儿,军官服,标准的姿势,冷酷的表情,他专心往远处射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ldo;周……&rdo;黎嘉骏刚说个姓就哭了出来,&ldo;周书辞!&rdo;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他的身边,伸手去拍他,却摸了个空。周书辞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是射击着。&ldo;有炸弹要来了!快躲开!&rdo;黎嘉骏哭着大吼,她知道这是假的,可她只能自欺欺人了,再让她看一次……她会疯!周书辞忽然皱了皱眉,往她这个方向瞄了一眼,随后脚一勾,将旁边一个油布包勾近了一点。那是她送弹药箱时让他保管的家当。黎嘉骏回头看,她并没有看到自己,而弹药箱还在原地,明明没有她存在,为什么还会有这个油布包?她的手一刻不停的动着,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可仅仅几秒钟的工夫,那声尖利的声音还是飞到了面前。&ldo;炮弹!&rdo;远处声嘶力竭的吼声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巨大的轰鸣!冲击力裹挟着的热浪像利刃一样滑过她的脸颊,黎嘉骏又一次看到周书辞被掀起来,仰天炸翻在战壕的另一边!她挪过去,腿软的跪了下来,就在他身边。他还没死,上&iddot;半&iddot;身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脸,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他的脚竟然还探了两下,等碰到了在战壕死角处的那个油布包,才停止动作,胸脯剧烈起伏着,嘴部的位置,咳出一团学沫。&ldo;周书辞……&rdo;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一边泣不成声。周书辞沉寂了一会儿,鲜血淋漓的手往旁边探了探,突然精准的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张模糊的脸转向她的方向,唇瓣蠕动着,声音却清晰沉静:&ldo;黎嘉骏……如果真的会胜利……就别再看我们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