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什么爽文剧情,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带来命运的转折。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眼中只有终点并非好事,余下的只有在等待中,被时间慢慢消磨的意志。
“这孩子只是有些心火,来两钱莲子清瘟即可。”文微会诊了今日的第三个病人。
与往日相同,每天看病,钻研医书。他所做的,只是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徐秉的消息。
但他如同蒸发般,再无音讯。
又有人叩响了门,打断了文微的思绪,叩门的是一位神色稳重的中年人,与他相伴的少年同样器宇不凡,文微见到他,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魏苏生年轻时的样子。
只是不知为何,少年从未睁开双眼。
“文大夫,我早就听闻了您的名声,这次犬子遭受劫难,还请先生。。。”
“先让我看看吧。”文微知道症结大抵在眼睛上。
医者行迹所凭,非名声也。
不出所料,眼前的少年失去了双眸,交谈中也得知,中年人是符乾县县令郭桓,少年即是其长子郭弋。
郭桓只是将郭弋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问及郭弋却没有任何回答。
文微细细检查眼眶周边,却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有什么感觉吗?失去眼睛后。”
“感觉。。。只感觉空落落的,因为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什么都想不起吗?”
“嗯。。。”郭弋顿了顿。
“但似乎有一点微光曾出现在这片黑暗中,那个声音。。。那种亲切感,陌生又熟悉,令我怀疑,是不是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嘛。。。”文微检查好伤口后,开了几副舒心解压的方子,便交代父子二人回去了。
“更重要的,是被忘记的时光吧。”
当他又一次见到桃花开,桃花落时,文微已柱上了拐杖。猛然惊忆,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之久。他,又等了三十年。三十载未曾离开苍蓝城一步,世人都传言文大夫是苍蓝城的守护神而寸步不离。
其实他心里清楚,苍蓝城,只是自己的庇护所罢了,留在这里,才能抓住那一线希望,才能为自己继续活下去找些理由。
当年的一腔热血,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没过多久,文微就意识到与徐秉一别可能再不能相遇。寄出的信了无音讯,也从未听闻当年连中三元的奇才在何处高就。
他也曾试着将自己从过去的回忆中解脱,十年前,他与一位常来医馆治疗伤寒的人成了好友,时不时携酒叙旧,他是弄木偶的艺人,却在某日突然作出出海的决定,曾在酒醉时约定归来必携满匣珍宝。
两个月后,他从那人的遗孀口中获悉了他的死讯。
又不久后,苍蓝城出了变故,那位遗孀也溘然长逝,只留下他们不善言辞的孩子。
文微曾在那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世界就仿佛在轮回般重复着悲剧的命运。
他目睹了苍蓝城的变迁,由繁荣到衰败,他也亲历了自己由意气蓬发少年变为耄耋老人。变为人们口中的老文。
平淡无奇的生活无劫可觅,却有处处是劫。
不知不觉,文微已经看淡了,他不在乎苍蓝城又换了哪位州丞,不在乎戏园里是否空无一人。即使一成不变,自己也会在这里为过去的承诺坚守一生吧。
一阵风吹过,风铃作响,有人叩门,文微知道自己又该回到平静的生活中了。
“看病还是取药。”文微抬头前平淡地问。
“我来取药。”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