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方俞在内阁做事,还得在尚书房做教授工作,先时教过纪谨画画,楚静非干脆就让纪谨拜他做了老师。
“大皇子过来了。”方俞垂眸对青盐道:“叫人啊。”
青盐偷偷看了一眼纪谨,知道他会来书房,但是看到个儿高的大冰山,他还是把脑袋藏到了他爹的脖子上,屁股背对着纪谨。
“不能没有礼数哦,青盐,爹爹平日怎么教你的。”
方俞在团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青盐才又把脑袋抬起来,偏头看着纪谨,小声唤了一句:“谨哥哥。”
纪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叫自己,自从在满月宴上把他吓哭了以后,他来府上,小家伙都要哭,后来长大了三岁了,见到他倒是没有再被吓哭,但也总是藏着躲着。
明也知道方青盐害怕他,自己没有孩子缘,但这小团子实在是长得可爱,圆乎乎的,总让人有一种想要抱起来揉一通的想法。不过他从未如此,只怕到时候把小孩儿吓的哭三天,那他老师应当也不会再让他登方府的门了。
纵使内心波涛汹涌,有万千情绪,但是大皇子却不露声色,只有一句淡淡的:“嗯。”
“青盐,你去找小爹爹好不好,爹爹要跟谨哥哥谈正事。”
方青盐点了点脑袋,随后趴在他爹的耳朵跟前很小声道:“那谨哥哥要留下吃晚饭吗?”
方俞笑了一声,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儿:“我一会儿跟你问问好不好?”
青盐没说话,从方俞的怀里溜了下去,突突突就跑出去了。
“青盐说让你晚上留下饭吃了再回去,我让师母下厨做几个好菜。”
纪谨不可置信,眸色微动,连忙朝已经跑到了廊子尽头的胖墩儿看去,他微垂下头,嘴角扯起了个微不可查的弧度,这小团子还是挺好收买的。
“对了,大皇子过来所为何事?”
纪谨收回神:“去年朝中整顿,科考延了一年,父皇的意思是今年想办的隆重些,广开言路,提拔人才,还要老师主理费心一二。”
方俞叫纪谨坐下:“虽陛下登基了一载有余,但是昔年朝中各方势力也还在抗衡,今年是陛下登基头一年科举,自是应当重视办的好一些,多招揽人才也好受朝廷培养,效忠于陛下。”
就是知道此次科举的重要性,纪谨才来求方俞的帮助,皇帝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虽说自己是皇帝唯一一个能理事的儿子,但是儿时自己就喜欢舞刀弄枪,兵法打仗,虽说课业也不曾落下,事情还是能办,但事关重大,朝廷算不得稳固,为此出不得任何篓子。
“自父皇登基以来,老师劳心劳力,为父皇朝廷奔波忙碌,学生又前来叨扰加重老师的政务,实在心有愧疚。”
方俞端起茶盏子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你父皇啊,他这人是再精明不过的。当初力排众议将我推到首辅的位置,可谓是违背了礼法,朝中人看你父皇的冷脸,面上不敢多加置喙,实则没少非议。我承了你父皇的情,得报效你父皇对我的隆恩厚待,也得多奔忙堵住悠悠众口。”
“多为朝廷费一些心也是应当的,否则你父皇张口便是,爱卿,你我行至此处多番不易,凡事还要多加担待。”
纪谨干咳了一声,他没少在勤政殿见二位你讥我讽相互抬杠。现今朝中不知父皇和老师相识之早的人,还在散播流言称首辅身居高位忘乎所以,已经开始飘了,又说皇帝和首辅其实早已不和,若非是知晓两人的秉性,恐真容易信了传言去。
“老师为父皇朝廷鞍前马后,若是未有老师昔年在朝廷悉心铺路,又潜心研制军器送往西北,父皇如何能够此番平稳顺遂得登大宝。父皇时常也将学生叫到跟前,诉说往事,父皇深记老师的功绩,权势地位是老师应得的,所谓朝廷非议,也是昔时党派眼红罢了。”
方俞放下茶盏子看着纪谨,这小子寡言少语又冷冰冰的,却是很会当和事佬:“好了,你父皇的心意我如何能不知晓,我与他自相识起便是如此,早吵惯了,你不必多言,我心里都有数。”
“你尽管将科举一事吩咐于礼部去办就是,各章各程都有旧例,到时候考题拟定的差不多了,我再过上几眼看是否妥帖,素日多盯着些便可。”
“是。”
夜里方俞留了纪谨吃饭,原本是把萧衍也留着吃晚饭的,小家伙下午哭了以后就吵着要跟他小爹回家去,害得尤镰都没得这头的晚饭吃。
方俞和纪谨议事结束后,乔鹤枝还在做最后一道酸菜鱼。去年秋的时候乔鹤枝在集市上买了不少笋子腌泡了一坛子,这阵儿取出来正好,不酸不咸又清脆,煮鱼最合适不过了,若要再多泡些时候就该变软过酸。
“鱼鱼,鱼鱼放在锅里。”
青盐垫着个小矮凳,扒在灶台边上看着乔鹤枝有条不紊的操弄着一大盒子的调料,嗅着翻滚汤汁中的酸笋鱼香味,小脸儿被蒸气熏的红红的。
“小心摔着了。”
方俞从书房过来,伸手把小团子抱了起来,立在一头看着乔鹤枝做菜,老爹抱着一下子就变高了,视野也开阔,他雀跃的摆动着脚丫子。
“还有一会儿就好,你先抱青盐去饭厅吧,我让下人布菜。”
“他要在这儿看你做饭呢。”
青盐贴在方俞的胸前,扭身看见也朝这头走来的纪谨,摇了摇他爹的胳膊:“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