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方行的是好事,也并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只是他恐怕得绕着这位霍大小姐走一点。
一个凶悍的女人就已经得罪不起了,更不用说是个有奇怪毛病的凶悍年长女人。
这是他行走江湖走出来的经验。
但这话他是不会跟山西雁说的。
天禽门中将天禽老人视若神明,从山西雁往下的门中弟子承了他恩情的不在少数,这位霍大小姐想必也很得他们的尊重,山西雁说到她的怪癖之时,也隐有维护之心。
想来只是今日这烧刀子酒劲正好,让他有了些说闲话的心情而已,而非是真有给陆小凤评头论足的机会。
“大小姐啊,”山西雁将酒瓶往地上一放,“若是你有机会见到就知道了。”
不,这位大小姐最好还是继续呆在传说里。
陆小凤在心中暗暗思忖。
他从与跟山西雁分开的地方往泰山方向走,准备去见一见他的老朋友司空摘星。
他跟对方约了在泰山顶上翻跟斗比试,谁若跟斗翻得少,便得给对方捉上那么几百条蚯蚓。
到了夜晚,他便寻了个客栈投宿,想着明日便能见到这个老朋友,又下楼要了一壶好酒,准备在这秋夜寒凉中暖一暖胃,也提前热热身。
然而等他上来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窗被人给推开了。
微冷的月光从窗外投落在只点了一支烛火的屋中,也将窗口斜靠的人影在房间的地面上拉长着。
陆小凤顺着这剪影朝着窗口望去,却突然呼吸一窒,险些将手中的酒壶给摔了。
他见过江湖上的四大美人,其中与他有关联的更有几位,但窗口抱剑斜坐的美人却俨然是这凌霄之月,月中姮娥,全然不似人间颜色。
她穿着一身白衣,外面披着一件青色的道袍,这道袍又仿佛改成了个披风的样式,看起来道不像道,仙不像仙,却因她眉眼间的绝代姝色,让她这身打扮自有一种奇异的慵懒。
她回眸看过来的那一刹,逆光月色将她与常人不同的银白发色,染成一种愈加发亮的银色,其中更夹杂着星点的金芒。
陆小凤极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她的脸上挪开,才发觉那些金光是她耳侧的金饰与她发间金环。
她淡到有些冷感的眸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无端生出了一种要被人从头到脚剥皮拆骨洞察的错觉。
更有烛光映照在她的眼底,形成了一片绯红色的烧灼剪影。
这样的一个美人找上门来,陆小凤的直觉告诉他,这定然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但他一向跑路本事很有一手的轻功好像突然间就无法派上用场了,只剩下了一种被人按在了原地的呆愣。
“陆小凤?”坐在窗台上的美人开口问道。
被这一声扯回了神思的陆小凤才陡然注意到,这美人的怀中抱着一把剑,一把若说是天下最美的剑,想必也无人会反驳的长剑。
宛若琉璃美玉的剑鞘收拢着剑身的寒芒,只剩下了一种与这月下美人相吻合的仙风道骨气场。
“正是。”陆小凤回答道,“不知姑娘造访有何要事?”
“我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她第二次出声,声线比之前一句更有一派低哑而蛊惑的意味。
这本与她仙姿玉骨的模样有些违和,但陆小凤却觉得这实在是个适合极了她本人的声音。
在话音未落之时,她眼神中微不可见的寂寥与她略微上钩的殷红薄唇,赋予了这剑客美人一种令人极想探究的神秘。
以至于陆小凤忽然觉得,山西说不准是他的福地。
否则他如何有机会遇到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他正想说请她带路,但或许是因为他这片刻的迟疑,让对方觉得他并不愿意跟她走,她干脆直接动了手。
她这一动手,不由让陆小凤凛然一惊。
他本以为这江湖上能让他挡不住的招式少之又少,却没想到他才出手招架,他的肩膀上已经着了一道无法抗衡的力道。
这一抓已是玄妙至极,更不必说在这极近的距离下,一道惊人的剑气从这白衣青氅的美人身上迸发了出来。
这剑气丝毫不比他的朋友西门吹雪弱上分毫,甚至更有一种可怕的掌控力,仿佛是一只无形中萦绕在他脖颈上的手,随时可以将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却在此时表现出一种有若清风过境的飘忽。
下一刻,她扯着他跳出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