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哄儿子,我给你拾掇(做)。”
柳叶儿做活撒冷,很快端上碗面条,咸黄瓜卤他吃得很香。他吃饭时她悠孩子,是想让他快点睡去,至少在他撂下饭碗,美妙的事情让人心急。他一边吃一边看母子俩,说:“儿子肚子挺大的。”
“孩子长食水啦。”
食水——因吃多而引起的消化不良。他说:“吃奶,怎么会有食水?”
“哪儿有奶啊!”她怨怼地说,“没人给揉奶子,奶盒子没开,哪里来的奶水。”
民间生育风俗,妻子怀孕后期丈夫为其揉乳房,据说这样产后即有奶。天南星顺出胡子黑话:“那什么还要采球子?”
她跟他睡觉时他不停地做一件事——采球子,而且她明白了他喃喃的一个词汇:采球子。她说:“不是摸,是揉,人家都是当家的给揉,我谁给揉啊!”
“我揉!”
他从后面抱住她,要采球子。她说:“等一下,我放下孩子。”
儿子睡去,她放下,他等不急了,拿她当一匹马,跃身上去……骑在马背上继续在白狼山脚下行走,转眼间一切都成烟云,不知不觉中飘散,柳叶儿、儿子梦中一样随着醒来渐然消失。
“大当家的,”总催拨马过来请示,“前边有条大沟子(河),饮饮高脚子(马)吧,不然,过沟后不知哪儿有水。”
“住,饮马。”天南星说。
炮头小顶子下马,女人的天性不时表现出来,她高兴地采下河边一朵野花插在马头,牵马饮水,目光寻找一个人,显然是大柜天南星。
三
一条长百里柳树墙的某一段中有个小村叫烽火台。用于军事目的的烽火台——又称烽燧,俗称烽堠、烟墩,古时用于点燃烟火传递重要消息的高台,系古代重要军事防御设施。为防止敌人入侵而建的,遇有敌情发生,则白天施烟,夜间点火,台台相连,传递讯息——有无关系呢?胡子啃草子两年前来到这里,几十户的村子行政归三江县管辖,鞭长莫及没人管,警察秋天来催出荷,平时很少光顾。
乡下的狗疯咬起来,有陌生人站在大户人家孟老道土围子前。惊出了孟家的管家,他问:“你找谁?”
“你们当家的。”啃草子说。
“我不认识你,你没来过。”管家说。
“不光你不认识,当家的也不认识。”啃草子掏出那支牙签,递过去,说,“给当家的看看这个。”
“稍等。”管家没放生人进院,转身回去,进了正房的堂屋,不一会儿走出来,盘问道,“你们大爷叫什么名?”
“天南星。”
“你是他的什么人?”
“兄弟!他叫我来。”啃草子说。
“嗯,进屋说吧。”管家开门放人,同时吆喝住狗,看家护院的责任致使它狂吠不止。
孟老道在管家详细盘查确定来人没问题后才出面接待,牙签是最好的物证。说它的来历特殊,天南星提着一条黑狗鱼来拜访东家孟老道,说:“没什么好拿的,给你弄条小批水子(鱼)。”
“呀还小鱼呢,快成鱼精啦!”孟老道几年未见狗鱼,尤其是足有半人高的黑狗鱼,“炖上,我们喝几盅。”
狗鱼是害鱼,它的食物就是鱼,吃鱼的鱼肉能不香吗?孟老道炖了豆腐,将两根刺留下,做了牙签,他说:“这玩意儿是好东西,用它剔牙不伤牙根不闹发(感染)。”
“是吗。”天南星头次听人讲,他注意牙签与老闹牙疾有关,说,“给我一根。”
一条黑狗鱼只长两根这样的骨头,孟老道给胡子大柜一根,突发奇想用鱼骨头做信物,说:“一条鱼的骨头一个样,绝对跟这两根配不上……”
孟老道将两根牙签对比,一模一样,才相信了啃草子,并以友好眼光看他,问:“大当家的有什么事儿,说吧?”
“噢,”啃草子讲明他来打前站,或者说先过来,“将来大当家的想拉绺子到柳条边来,请你帮助选个地方。”
“没问题,柳条边在我心里,哪场背静能猫住人,我知道。”孟老道说,天南星的忙必须帮。
“还有一件事儿,我先在你家找个事儿做……”
孟老道说在我家还让你干什么活儿,待着你的。啃草子说大当家的吩咐,干活避免外人生疑。孟老道想想,说:“我家新修一个炮台,你做炮手吧。”
“太好了,正对我撇子。”啃草子满意这个活儿,发挥了胡子枪法准的特长,“我守炮台。”
孟家的炮台上啃草子守了两年,其间他同孟老道沿着柳条边走,在一个十分荒凉的地方,啃草子说:“这疙瘩(地方)不错,地名叫什么?”
“簸箕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