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日照强烈,下午的日头挂在当空,*辣地普照大地,大昭寺门前只有正门口的一块地方有片阴影。在那片阴影里磕头修曼扎的都是一大清早就赶来的信徒,有些为了长期修行,甚至夜里就直接睡在大昭寺门口,晚来的人便只能在日头暴晒下磕头,周围坐了一圈看着眼前这种壮观景象的游人。
戚宁和ivy去逛八廓街了,魏振宣和裘易也坐在游人中间,默默看着别人磕头。
双手当胸合十,再举高至发旋处、随后在喉间、心口合十,最后五体投,每一次顶礼都带着顶礼者无比的恭敬和虔诚,仿佛能依此洗净累世的罪孽。
魏振宣扭头看了一眼看得认真的裘易,默默无语。
藏人磕头都有自带的磕头垫子,陈嘉彭智然看到有种海绵窄条形的不错,也想买两块,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只买到几副磕头用的手套。
边上几个空着没人用的垫子上面都放着主人的水杯,有几个游人上去磕了几个,一会儿主人回来,游人谢过主人又把垫子让回给他。
两人在门口转了两圈,看到在大昭寺门口左边大转经轮旁的栏杆外堆着很多捆好的垫子,一个老阿妈坐在边上正在修曼扎。两人上前指手画脚地询问是否能够借用,老阿妈虽然听不懂,但一看他们的手势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右手手掌向上抬了几下,冲他们频频微笑,旁边一个正在磕头的会说汉语的觉姆看到,对他们说:“你们要磕头的话,可以拿去用。这些都是平时来这里磕头的人留下的,用完放回来就行。”
两人连连道谢,招呼裘易,三个人各拿了一块,找了块空的地方摆开。
陈嘉和彭智然是皈依了有师父的,顶礼驾轻就熟,裘易却是第一次磕长头。大昭寺门前地上粗糙,带着手套并不好用,他试了几次,边上有人递来两块铁皮,是个年轻的藏人,对着他说:“用这个吧,这个在地上搓起来不费劲。”裘易忙谢过接过。
他学着藏人的样子,站起来,双目平视前方,手高举过顶,然后虔诚地匍匐下去。
魏振宣一开始见裘易磕头虔诚,也找了个垫子磕了两个。他本来以为裘易只是意思意思磕几个,哪知裘易磕了十几个头都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魏振宣也不叫他,便坐在边上默默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裘易磕头的时候像在赎罪,让他很心疼。
戚宁逛了一圈八廓街回来,见裘易还在磕头,就跟魏振宣坐在一起看他,看了一会儿,举起相机冲着他拍照,拍完后低头翻看。看着镜头里虔诚顶礼的裘易,戚宁突然问:“你知道他干嘛来磕头么?”
魏振宣扭头看他一眼,闭着嘴没说话,又扭回头看裘易。
他在高原的阳光下,合掌闭眼,微微皱着眉头,白皙的脸庞仿佛镀着一层光,带了点虚无。
戚宁见他不回答,低低说:“其实最应该来赎罪的是那个掰弯他的人渣。”
魏振宣闻言一楞,惊讶地看着戚宁:“他不是天生的么?”
魏振宣一直以为裘易是天生弯的。也难怪,裘易生的白,又长得纤细,加上性格又好捏,的确很像容易推倒的小受,所以魏振宣从来没想到过他原来会是直的。
戚宁听见魏振宣这么问,心里一动,抬起头来。他没有直接回答,看了下高挂的太阳,从包里找出渔夫帽戴上,然后才开口:“怎么,你不知道。他中学的时候,被自己一个要好的哥们儿给掰弯的,结果那个哥们儿倒是啥事儿都没有,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去了,他直不回来了。可笑的是这哥们儿前几个月遇上他,竟然还来骚扰他,简直一人渣。怎么,这些他没跟你说?”
几乎在听到这些话的第一瞬间,魏振宣眼前立刻就跳出来贺杰的影子。麻痹,魏振宣咬着牙骂了一句,扭脸去看裘易,难怪第一次见到贺杰,他们两个是那种境况,想到那天在海阳馆他还说裘易去破坏人家家庭,就觉得自己太他妈傻逼了,什么都不了解竟然就乱比比。他咬着唇看裘易,眉头皱成个川字,各种脑补下次要再看见贺杰这个人渣该怎么收拾他。
脑补了一会儿,智商回来了,斜着眼睛瞅戚宁:“你怎么知道的?”
戚宁见他终于找到了重点,笑笑说:“我是他男朋友么……”
魏振宣切了一声说:“我要问的话他也会告诉我的。”
戚宁勾了下嘴角,举起相机又给裘易拍了一张,说:“我也没问啊……”拍完看了魏振宣一眼,见到对方一脸快要气炸的模样,得意地站起来去给陈嘉他们拍照去了,心说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果然一句话就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留下魏振宣一个人沉着个脸盯着裘易。
大概在磕满一百个头之后,裘易终于停了下来。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把外套穿好,把磕头垫子扎好,还到那个藏族老婆婆那里。魏振宣盯着人从远处走来,坐到他旁边,板着脸问了一句:“没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