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说是。”
叶振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们说是’是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医疗兵没想到叶振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下被吓懵了。
“中士。”上士班长把住了叶振邦的肩膀,低声说道,“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感到肩头上那股巨大的力量,叶振邦长出口气,控制住了情绪。
上士班长打量了叶振邦一番,才朝医疗兵点了点头。
医疗兵迟疑了一下,从搭在屁股上的药品袋里拿出一团用降落伞绸布裹着的物品,交给了上士班长。
“这是那两个兄弟交给我们的。”
接住上士班长递来的物品,叶振邦像触电一样,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几下,因为那是数十上百块身份牌。
“他俩受的伤很重,还没送到这里就断气了。”医疗兵似乎有点害怕叶振邦,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向上士班长身后挪了两步。
上士班长拍了拍叶振邦的肩膀。“我们尽了全力,他们走得很平静。”
叶振邦长出口气,控制住即将涌出的泪水。“兄弟,谢谢你们……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吗?”
上士班长点了点头,叫上医疗兵离开了。
挥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叶振邦在医疗帐篷旁边的角落里蹲了下来,解开绸布,将身份牌堆成一团,再按照班排放好。
每拿起一面身份牌,叶振邦眼前就会浮现起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跟他在同一个营房里睡觉、在同一口锅里吃饭、在同一块场地上训练、在同一个屋顶下生活了好几年的战友。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会在同一天脱下军装、告别留下了汗水与青春的军营、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战火,让他们人鬼殊途。
不远处,一名正在替轻伤员清理伤口的医疗兵看到了叶振邦。大概以为看错了人,他又多看了几眼,直到确认是叶振邦,才把包扎伤口的工作交给了旁边那名已经处理好伤口的轻伤员。
医疗兵走近的时候,叶振邦突然抽搐着笑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夹着抽泣的苦笑。
只有情绪特别复杂的人在受到难以承受的精神冲击之后,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医疗兵迟疑了一下,在叶振邦身边蹲了下来。
“班副,你……”来的正是甄志明。
叶振邦扭头看了眼甄志明,神情变得更加扭曲。
看到地面上摆成一堆一堆的身份牌,甄志明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是我们连的兄弟,我翻了好几遍,却没找到班头、喇叭与鬼魂。”叶振邦长吸口气,情绪平静了许多,“你说,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也许他们还活着。”
“是啊,也只能这么想。”叶振邦长出口气,“有烟吗?”
甄志明赶紧点了点头,掏出一包沾了几点血迹的香烟。“这是一个重伤员的,他再也用不着了。”
叶振邦接过烟,朝甄志明看了一眼。
“脖子受伤,气管被切除三分之二,下半辈子都得依赖呼吸机。”
“你怎么在这里,交给你的东西呢?”叶振邦一边说着,一边拆开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