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其实心中大乐,行啊,甭管他缴纳多少银子作会费呢。只要有人肯领头,重在参与就好啦。等以后招牌名号响亮了,他们指不定还得上门排长队恳求着入会呢。康熙便把小王公子召到自己那一桌去,就近与他商讨,问及关于总商会白皮书的感想如何。凌普和张玉书两个人都赶紧站起来让座,四周诸人尽皆侧目。
忽然,隐约传来一阵惊呼声、马嘶声。大八仙楼窗外,正是朝阳门外大街的闹市区。八仙楼里靠窗而坐的宾客,亦有好信者纷纷伸头去看。却见二十几匹鲜衣怒马的膘骑飞奔而来,急驰过长街闹市,又纵马远去。后方当街慢慢聚集了一小群老百姓,低声咒骂不已。
康熙不晓得外头发生了甚么情况,忙转头看了凌普一眼。凌普精乖,亲自走到楼梯口吩咐内务府亲信侍从,立刻下楼去街上打探消息。一柱香功夫有个亲信侍从回来禀告,说是有人在长街上纵马飞奔,两个小商贩躲避不及被撞翻了摊子。
康熙闻听立刻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腾身而起。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纵马奔驰!眼里可还有“王法”二字吗?然而康熙望见四周之人,全都目光惊疑地望向他,忍了又忍才未当场发作。康熙皇帝重新坐下来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却是由内务府大臣凌普出言厉声动问:
“可知是什么人如此肆意妄为,竟敢在天子脚下信马由缰?”
内务府侍从一凛,连忙应声回禀:
“卑职确然不知,不过此事应该已是呈到步军统领衙门去了。”
康熙暗恨,回头且看步军统领衙门如何处理此事。倘若胆敢包庇嫌犯狂徒,定要重重责罚。
康熙暂且把烦心之事压下,又同小王公子继续商量组建总商会的事宜。
内务府侍从悄无声息退后。凌普见康熙皇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遂起身跟着那名亲信侍从一同走向楼梯处。那名亲信侍从朝上司凌普比了一个手势,立刻悄悄退下了。凌普分明看清楚那个手势,确实是个“五”字,当即也是难心不已。
太谷大当家王宏昌很是担心自家的嫡孙,此时亦起身走到内务府大臣凌普面前,恭谨一揖后向他请罪道:
“大人,王永龄乃是老朽的孙儿,自幼养在内帷,不通世故人情,平时也疏于管教。今日或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多多海涵,万勿见怪才是。”
说完这番恳切地言辞,王宏昌纳头便拜。凌普手疾一把托住王宏昌的手臂,把他拉到一旁空处立着。凌普双手拢着袖儿也立在王宏昌的身边,面上淡淡一笑,轻声答曰:
“王老爷子不必过谦,依我瞧,您这个孙子,养得不错嘛。”
王宏昌满腹狐疑地看了看正在那边和康熙热烈讨论商会事务的孙子王永龄,只见这孩子高兴地连说带比划。王宏昌转回头来望着面色淡然的凌普大人,只听凌普意味深长加了一句注解:
“少年人嘛,有时候,胆子大点,倒也不全是坏事儿。”
王宏昌不解其意,略微想了想,仍旧问凌普:
“大人,永龄毕竟年幼,有时候难免还是有些意气用事地。依您看,这会捐之数,太谷王家捐出官平银两万两可好?”
凌普瞟了忧心忡忡的王老爷子一眼,不肯作声表态。
凌普心道:要是刚才你肯早点站出来,哪怕就捐一千两也行,我都谢天、谢地、谢你全家啦。现在落下面子,反倒来问我的意见?哼哼,迟喽,这事可不归咱家分管啦。
旁边几桌豪商家主闻言,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有的人听见了王宏昌主动向内务府大臣表示要纳捐两万两白银的数额,皆在心中大骂,你家有个惹事生非的娃娃不懂规矩,却把我等也陷进去做甚!有的人则瞧见了凌普不以为然的表情,更是万分焦虑,深知今日此事,恐怕即使捐出两万两白银也不能善了。
在座众人议论纷纷,嗡声四起,交谈中的康熙和王永龄都察觉到异样,康熙转头向张玉书问道:“发生了何事?”张玉书也是茫然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康熙皇帝便同张玉书交代:
“既然如此,今日的会议暂且进行到此处。玉书,你把自愿入会的表格分发下去吧。”
康熙转头又同王永龄说:“永龄,你且回去细细考量一番。先寻到一处合适的会址,把该操办得琐事逐一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