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惊奇地睁大眼睛,楼会飞?鬼的力量如此之大,居然能把楼抬起来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搬离一座楼从结构上来讲很难保证楼的框架不变形,除非能把整块地皮一起铲起来。这女鬼要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不上天做神仙去?
按下心头的疑问,嘴上却不适时宜地赞道,
“原来你不仅聪明,也是个勇敢的姑娘。”
海棠微微一怔,脸色一赧,笑得异常灿烂。
他推开海棠,站起来朗声道,
“今晚我就住在十三楼十三层,我倒要看看,这楼跑起路来究竟是怎样的,”
说完就要上楼,谁知海棠用幽幽的眼神望着他。苏鱼一愣,不明所以。
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往海棠的空茶杯里放下几块大洋。
海棠掩嘴而笑,收钱而去。笑得苏鱼直觉得自己是个二愣子、大傻子,失败至极,风度全无。
“堂堂苏家少爷,打茶围还不给钱,苏家果然是生意人,真抠门。”
江临嘴角微嘲。苏鱼恼羞成怒,满脸紫胀。
“我怎么知道这里的规矩?!再说了,本少爷也没有随身带哪些又笨又重的阿堵物!”
当天晚上,雨雪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打在窗上啪嗒啪嗒地响,北风灌进窗口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电影院放映的恐怖片一样,十分应景。
苏鱼躺在十三楼的床上,翘起二郎腿,表情郁闷。
“我想象中的逛青楼,是和温存的美人睡在一起耳鬓厮磨、醉生梦死,而不是和一个神棍在一起等着和女鬼约会。”
江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并不理他。
夜已过半,十三楼里安静无比,窗外雨雪渐渐小了。连呜呜的风声也似乎消沉下去。任何异常的事都没有发生。苏鱼的耐心几乎用尽,只好跳下床往四周的窗户望去,在房里不住地徘徊,嘴上神神叨叨:
“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可就要走了……”
这时江临睁开眼睛带着微嘲的笑容,道:
“你很紧张吗?”
苏鱼脸色一窘,发觉手心全是冷汗。小时候从故事中听来的那些黑头发、长舌头,尖爪子的女鬼一一浮上心头。虽然心里期待着看这鬼的真面目,但心头隐隐的恐惧还是压制不住。心事被破,苏鱼面上一热,脚步立马便停了。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只好胡乱争辩道,“我三岁敢上乱葬岗,我会怕?笑话!”
忽地空气温度骤降,窗外风雨声似乎突然停了。周围一片静寂。
苏鱼打了个冷战,用眼神瞄向江临,江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苏鱼缩了缩,早就打好了主意,往江临旁边移动:虽说江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本事不小,跟紧点可不吃亏。
随即风声又起,越来越疾,越来越紧。窗户被吹得咯嗒咯嗒直响,呜呜的风声越来越尖锐。房中桌椅直晃、茶水四溅,灯火全灭。嗡嗡的震动从脚底传来,震得人头皮发麻,整一层房子宛如飞起来一样。
苏鱼双眼摸黑,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大惊:
“飞了,这楼真******飞了!”
江临一把捂住苏鱼的大嘴巴让他安静。
风中的雨雪似乎无休止地拍打窗户,似乎要夺窗而入。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渐安静下来,桌椅摇晃的频率也变小了,最终整个房间寂静无比。
苏鱼正憋得难受,刚想开口又见靠着走廊上的那扇紫檀木墙出现一个影子。一个长头发,长袍子,拖着缓慢的步子慢慢移动的影子,阴冷的气息似乎透过墙壁渗进来。
苏鱼又害怕又兴奋,压低声音急切道:
“江临,鬼来了!”
江临低头念了一句古怪的话语,从服帖的衣服里掏出临江镜。苏鱼惊诧这一面大镜子是怎么藏进去的。
“你这是要杀她?”苏鱼问。
“临江镜从不杀生”,江临道:“人能成鬼,即有因果报应在里面,如果能探查这个女鬼的识海,了解她生前的遗憾与怨恨,或许能化解也未定,何必一开始便下杀手呢?”
苏鱼哼了声,“这时候上演什么慈悲为怀?杀妖杀鬼的时候手下留情,不知当初杀人的时候杀得多痛快!”
江临沉默,气氛微沉。苏鱼心想这是戳到他痛处了,只好讪讪住口。
江临点点镜面,念道:
“交通阴阳晓前生,忘川东流入识海,临江一照引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