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嫔们也是浸淫阴谋斗争,这会儿脑袋一转便慢慢明白过来。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皇后的计划?
让绿袖当众陷害叶容华,逼得陛下不得不把她关押,然后在叶氏被软禁的时候,安排这贼人来将她杀害,放上绝笔书信。按照陛下对叶容华的宠爱必定会再次拷打绿袖,这时候便让绿袖装出经不住酷刑的样子,将宣妃抖落出来。
到那时,哪怕陛下不重罚宣妃,心里也会留个疙瘩。而她在叶容华出事时曾多次为她求情,甚至因此遭到隆献后的斥责,陛下事后回想起来,也会有几分愧疚。
真是个一箭三雕的好计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皇帝半夜突然来访毁了一切,而她适才的表现也让皇帝相信了那贼子的供词。确实是她想要陷害宣妃。
“真不愧是左相的女儿,皇后你……实在聪慧。”皇帝冷笑,“朕这几年竟一直小瞧了你。”
宋楚怡身子阵阵发寒,骨头里都透出凉意。她看着皇帝,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比起罪行被揭穿,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他怎么……怎么可以联合别的女人来设计她?
花间酌酒、月下吟诗,他们明明有过那样浓情蜜意的日子。他明明曾经那般在意她,如今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叶薇看着宋楚怡惨白的面色,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连环计是么?想算计她是么?可惜她忘了,自打她们姐妹俩见面,论比心眼儿,她都来就斗不过她这个姐姐。
哪里是皇帝半夜突然造访,根本就是她猜出了宋楚怡的计划,让皇帝陪她一起瓮中捉鳖。
皇后的想法也是在座许多宫嫔的想法。宣妃冷眼打量叶薇,倒是头一次认真把这女人看进了眼里。
陛下居然这般信任她?甚至愿意陪她演这么一出戏,就为了替她找出仇人、沉冤得雪?
她咬了咬唇,有点滋味难辨。
“陛下,此事与臣妾无关。”宋楚怡终于找回神智,斩钉截铁道,“绿袖也好,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贼人也好,都和臣妾没有半分干系!”
那浑身是血的内侍眼珠子一转,跟着道:“是,陛下。是小人被严刑拷打之后胡乱攀咬,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当真无关!”
“你……”
他忽然起身,连滚带爬地朝墙壁冲去,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前便一头撞了上去。血溅三尺,而他软软滑落,没了气息。
宫嫔们惊呼不断,叶薇眉头狠狠一跳,厌恶地别开视线。
“真是……还愣着做什么!把这狗东西给孤拖出去!”隆献后怒不可遏。
“陛下!”有小黄门突然跑进来,“慎刑司那边……绿袖刚刚咬舌自尽,已经毙命了!”
皇帝慢慢转头去看皇后,脸上好像罩着一层寒冰。宫嫔们能理解他的愤怒。那内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撞墙自戕,绿袖也紧跟着自尽,毁灭证据做得这般直接,不激怒他才怪。
皇后明显也被这样的皇帝吓到了,与他目光一撞上便下意识躲开。
宣妃呵地冷笑,“如今可怎么办?死无对证了。”
确实是死无对证。两个关键的证人先后没了,其中一个临死前还再次反口,要切切实实把皇后落罪是不可能了。不过以左相的权势,本来也不可能真的处置了她,所以也不算损失了多少。
只要让皇帝认定这件事是她做的,就算她保住了性命和地位,也不可能再有从前的风光。
宣妃看着魂不守舍的皇后,心头嗤笑。
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费尽心机设了这么大个局,最后想算计的人一个没算计到,还把自己给弄到坑里去了。
也不知她事后回想起来,会不会呕出一口血。
众人都散去后,叶薇跪在隆献后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今日迫不得已才欺瞒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隆献后笑笑,一反之前的冷漠厌憎,端的是亲切温和,“是孤之前误会了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才是。”
事情闹到这一步,这个叶氏是死不了了。皇帝明显护着她,既如此,她也没必要非要和儿子对着干。更何况叶氏是皇后要对付的人,便不是她的敌人。
皇帝道:“这次确实是叶容华受了委屈。不瞒母亲,其实除夕夜宴时,朕就知道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只是为了……才不得不把她关起来。”
如今的结果也算不错,虽然叶氏没有被处置,可牵扯进了左相的亲生女儿,也足以证明皇帝的决心。相信群臣也不敢说些什么。
皇帝见母亲的神情,斟酌了片刻方道:“其实有件事儿子一直没告诉母亲。”
“什么?”
“当初儿子想要迎母亲入宫过年,阖宫妃嫔没有一个敢明白地表示支持,唯有叶氏对儿子说了番话。”他回忆道,“她说,‘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让朕坚持自己的决定。”
皇帝看着母亲,很认真地说道:“所以,她怎么可能对您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