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礼受得。”公孙豹站在宝鼎后面。郑重说道,“少主就受了这一礼。日后公子回到咸阳,必当竭力相报。”
“叔,十几年了,大恩不言谢。”宝鼎站直身躯,恭敬说道,“将来,只要乌氏需要,我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公子,言重了。当年如果不是你父亲飞驰八百里赶到乌氏报讯,不是他带着两百乌氏子弟坚守要隘一个月,我乌氏早就化为灰烬了。”乌重叹道,“公子,你父亲对乌氏恩重如山,我们乌氏至死也不会忘记你父亲的救命之恩。相比起来,乌氏今天能给予公子的帮助实在是太少了。”
宝鼎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再度躬身致谢,“叔,乌氏之恩,铭记于心,今生今世,以死相报。”
“公子,你……你好了?”乌重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
先前他看到宝鼎说话条理清晰就已经很惊讶了,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公孙豹教授的,谁知宝鼎又来了一句,惊讶之余仔细打量,蓦然发现宝鼎变了,不但眼神清澈明亮,而且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哪有半点痴呆的模样?
“叔,我好了,我的病好了。”宝鼎笑道。
乌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摇头。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乌氏子弟也是一脸震惊,目瞪口呆地望着宝鼎。
“叔……”宝鼎又叫了一嗓子。
“这是真的吗?”乌重突然冲到公孙豹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声问道。
公孙豹笑着点点头,“先跟公子去行辕,我还要见几个老朋友。”说完他冲着两名乌氏子弟挥挥手,“你们先去营寨安顿好,晚上再与曝布一起来行辕,公子给大家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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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当前而行。
公孙豹背负双手,气宇轩昂,错后半步跟随。司马断、白公差和乌重依次跟在后面。
王贲、羌瘣(hui)、蒙恬、冯劫等人已经远远迎了上来。
“豹率……”王贲、羌瘣急行数步,给公孙豹恭敬施礼。
公孙豹昂首而立,神色矜持,冲着两人微微颔首,“二十五年了……”说到这里目光扫向两人腰间,发现两人竟然还是佩戴着铜印黑绶,脸色顿时变了,冷声说道,“二十五年了,两位就没有一点长进?”
王贲、羌瘣老脸涨红,神情尴尬,躬身站在哪里羞赧无语。冯劫知道公孙豹是什么人物,心里有些紧张,悄悄退了半步,试图躲避一下,谁知公孙豹一眼就看到了他,“你是谁?我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豹率,他是太原郡守,冯劫。”王贲赶忙侧身介绍。
“冯劫?”公孙豹略略皱眉,蓦然想到什么,两眼顿时瞪圆,厉声喝道,“是不是上党冯氏?”
“叔……”王贲知道公孙豹要发飙了,小声喊了一句,语带哀求之意。
公孙豹理都不理他,瞪着冯劫叫道,“你是不是冯亭那个匹夫的子侄?啊?”
冯劫头皮一麻,背心处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忙不迭的地连连点头,“豹率,正是,正是……”
“太原郡守?直娘贼,咸阳那帮鸟人吃了马粪啊?你也能做太原郡守?冯氏子侄都能做太原郡守,佩个铜印黑绶,浴血杀敌的老秦人为什么过了二十五年还是左更爵?啊?”公孙豹须发怒张,指着王贲的鼻子吼道,“王贲,这二十五年你干了甚?在家抱女人养孩子啊?啊?”
王贲低着脑袋,额头上冷汗涔涔,哼都不敢哼一声。
羌瘣面露惧意,有心想劝抚两句,但又不敢,正犹豫的时候,蓦然听到公孙豹冲着自己吼了一嗓子,“还有你?小羌王,羌骑死绝了?啊?二十五年了,银印青绶都没佩上,你不嫌丢人啦?”公孙豹怒不可遏,大手挥动,似乎要给他一个巴掌。
羌瘣吓得一缩脑袋,退后半步,大气都不敢喘。
周围人傻了,这个彪悍的苍头老军是谁啊?一来就发飙,把两位将军一位郡守骂得头都不敢抬。这也太夸张了吧?
蒙恬突然想起来了,这个苍头老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射日率,大秦最彪悍的勇士,武安君最信任的生死兄弟,战场上无坚不摧的锋锐。想起大父当年给自己讲的故事,蒙恬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乘着公孙豹大骂羌瘣的时候,迅速退入人群,逃之夭夭了。
宝鼎发现不对了,老爹这是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两位将军和一位郡守,一点面子也不给,不好吧?“老爹……”宝鼎上前一步抓住了公孙豹挥舞的胳膊,低声说道,“老爹,这里是辕门,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