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奇怪,拥挤只限于门口,任凭他们如何努力都冲不开这道府门,甚至就连那道能容纳夜温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门缝,对于他们来说都像隔着万水千山。
有人不解,伸手往前探,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就像推到了一堵无形的墙,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有无限阻力将他阻隔住。
随着夜温言入府,府门再度被关了起来,人们还听到外面官差又把封条贴起来的声音,不由得再度绝望,看向夜温言的一双双眼睛里也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下人都还算老实的,一个个站得远远的,谁也不往前凑合。闹事的都是俞家的主子,领头的是俞昌文,后面跟着三个小妾三个庶女,
俞小蝶的亲娘现在还是一张血盆大口,那血根本就擦不掉,以至于所有人都不太敢看她,总感觉她要吃人一般。
俞老爷头上和脸上的血也洗不净,他实在怀疑自己今后可能就一直得顶着这些血过日子,然后渐渐地血就成了像胎记一样的东西,伴随他一生。
他有点儿怨恨自己这个败家的小妾,可更怨恨的却是夜家。在他看来,要是没有夜家老夫人当初主动提起这桩亲、要不是夜飞玉那天晚上死活不承认轻薄了俞小蝶,更不愿意纳俞小蝶进门,他们家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
所以他拼尽全力地咒骂夜家,咒夜家人不得好死,咒夜老夫人活不过今晚,咒夜飞玉跟俞璇玑婚姻不成,没有好下场。
那俞小蝶也发疯一般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指着她说:“不要以为城里人都向着你,你就真是神医济世的活菩萨。你不过是被六殿下赶出家门的下堂妇!六殿下都恶心死你了,宁愿不要皇位也不肯向你妥协,你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贱人,你就是个贱人!”
被打得胖头肿脸的小妾也唧唧哇哇地跟着一起骂,倒是另外几个妾室和庶女胆子小,不敢多言语,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哆哆嗦嗦地躲到了一边。
俞小蝶看她们这样就更来气了,“你们怕了?有什么可怕的?今儿骂她也是个死,不骂还是个死,你们以为官府会放过我们吗?到不如骂个痛快,死也死得不憋屈!”
夜温言觉得俞家人可能是疯了,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能如此不顾一切?且不说官府的案子还没审,就算是审了,也不至于真就把俞家上下全都判死罪。天塌下来有俞昌文顶着,她一个未及笄的庶女能担多大责任?怎么就笃定全家都得死?没文化也太可怕了。
突然就有些后悔到这府中来,她好好一个人,跟一群疯子较什么劲呢?
一肚子的火气突然就失了兴致,夜温言转身就要走,奈何俞家人不肯放过她。
世上之事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比如这俞家,明明可以和乐美满地跟一品将军府结个姻亲,六品主事的嫡女可谓是高嫁高嫁高高嫁。眼下也明明可以凭着这股子疯劲儿躲过一劫,却因一念之差酿成大祸,让夜温言再也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要走的人脚步停下了,她听到身后那俞小蝶说:“你给我站住!你毁了我还想就这么走了?夜温言,要不是因为你,我一定能进夜家的门。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尽了脸面。你这个小贱人,你那娘亲就是个大贱人,贱人生贱种,你娘她自己就不是个好货色,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女来。夜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诅咒你们,诅咒你那早死的祖父和父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永世困于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得轮回!我也诅咒你,让你这辈子所有心愿皆不能成,爱人不得,亲人不睦,你想干什么最终都不成!你这辈子就是白活的,统统是白活的!”
忽然风起,人们都来不及眨眼,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狂风如刀子一般割过来,割上那俞小蝶的脸,割上俞昌文的脖子,割上那小妾的身体。
一下一下,刀刀见血。
狂风卷积着乌云,让这一方天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种感觉就像是瞬间从阳间坠入了地狱,坠入了无尽黑暗之中,再也爬不上来。
俞小蝶发现自己动了,双脚离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就好像前面有个什么东西在吸着她,从慢到快,最后快成一阵风,嗖地一下就被吸了过去。
紧接着就有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头,五个手指头像爪子一样掐到了她的头顶。她的头几乎被掐爆了,整个人神智都不太清楚了,所有记忆搅成了一团,儿时的,少时的,长大了的,每一件事都从清晰到模糊,到后来就成了一团浆糊,再也记不住了。
但却有一件事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天晚上,父亲和姨娘同她说,要想出人投地,靠外城那个富家公子是不行的。外城的人只能给她钱,但内城的人却能给她权。外城商户如何能跟一品将军府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父亲说,亲事虽然是你姐姐的,但是咱们使些手段一定能给抢过来。反正还有两年的时候,只要你手段到位,到时候你是正妻,你姐姐就是妾,将来整个夜家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