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帝三年九月七日
清晨,海港。
这是个很好的天气,头顶的太阳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光芒,像是巨大的熔炉倒在天上,繁密纵横的金色脉络,刺眼的光芒驱散孤零零的乌云。
这样的天气却不能出海,渔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晒着太阳说着无聊的话。
“昨天长兴武馆的姬泽语家大公子又把天机武阁的公子打哭了,赵家那个母老虎发了飙,说这次一定要姬罗罗那小子亲自去道歉。”
“去了吗?”有人好奇问。
“嘿,还真别说,去是去了,姬泽语亲自压过去的,道歉也道了,姬家都服软了,那个母老虎再生气也没法了,但是你猜怎么着。。。”讲话的年轻渔夫一脸佩服。
“怎么了?”有人在旁边催促:“别卖关子了。”
“他回头又给那赵家公子打了一顿,刚出门!”
“那姬公子野惯了,这也不稀奇。”
那讲话的年轻渔夫皮肤黝黑,坐在小椅子上还不安分,不停地动来动去:“可是这次赵家却没空去追究了。”
有个年长的渔夫用烟袋砸了他的脑袋:“你小子说话就是不利索。”
年轻的渔夫躲避着讪笑:“这可不是我卖关子,是我在军中堂哥昨天告诉我的,你们知道吗。。。”他压低声音,谨慎的看向四周,周围的人都被他的神色打动了,纷纷低头凑了过来:“那个人回来了!”
“哪个人?!”老渔夫以为受到了欺骗,伸手就要打,烟袋抬到半空停了下来。
年轻的渔夫抱着脑袋,却没有意想之中的疼痛,他奇怪的抬头,却发现周围的同伴都看着一个方向。
一道窈窕的身影往不远处的山坡上走去,她腰间挎着着饭篮,穿的是很简朴的衣服,但是所有人都像是被鬼迷住了眼睛,不由自古的看了过去,素白的绸衣被轻柔的海风卷起,似乎有淡淡的丁香花的香气,这是这群捕鱼为生的渔民少见的。
“是他回来了。”老渔夫最先回过神,他转身拍拍依旧愣神的年轻渔夫:“你说的没错,是他,整个边图城,最混蛋的家伙。”
清晰的敲门声。
王幼然昨天夜里睡得很不舒服。
昨天傍晚两个人回到了这间不远处就是海涯的小房子,旅途劳顿,早早就睡了,但是王幼然谁在小小的床上,感觉很不舒服,这感觉甚至比不上坐着马车一路的颠簸,那时候他可以说自己是在旅途中,而在旅途中就一定是会回去的,父亲说父母在也可远游,因为远游的终点就是家,但是寄宿在人家是不一样的。
他睡得半醒半梦的时候,又听见从坡下传来喧闹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追赶什么,他被吵醒了,黑漆漆的夜里却什么都看不到,他听了一会隔壁的白华大叔传来的呼吸声,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饮龙城那间破房子里面,他在这样的想象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枕头却又微微的湿意。
他用眼神征询白华的意见,起身准备去开门。
白华摇摇手,他生性喜爱干净,离开这间屋子一年有余,房子里处处布满灰尘,这让他难以忍受,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在打扫屋子。
他向前走两步,手在抹布上擦了擦:“谁?”
门外的人明显沉默了一下,是女子的声音,她没有回答问题:“你回来了。”
白华微微犹豫了一下,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王幼然呆住了,一瞬间竟然忘了呼吸。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而父亲从那之后不近女色,他对女性的了解少之又少。但是即使他年纪尚幼,居住在饮龙城那样繁华的地方,也还知道什么美丽。门开那一瞬间,当这个女人微仰着头站在门前,那些曾经见过的女人都好像失去了颜色,她衣裙素白,洁白中却似乎带有几分倔强的妩媚。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几缕头发在微风和阳光中飘浮,就像是画中的人一样。
她踏过门褴,白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走了进来。
“我昨天刚回来。”
“嗯。”
“这是我朋友的孩子,他家里没人照顾,所以到我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白华看她看见王幼然,轻声解释道。
“姐姐好。”王幼然恭敬的行礼。
白华脸色微微变了:“叫韦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