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的王成浑坦然地走进卧室。床上的简洁呼吸均匀而平和,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脸颊因为白天的激动显得红扑扑的,又尖又小的鼻尖上细细的沁着一层汗珠,乌黑的秀发水一般散开,铺在整洁的白色床单上……接下来,一浪又一浪的狂潮让简洁无暇思索,她彻底的迷失在这股激情当中……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酒味……但这不是那男人跟自己上床的理由,简洁知道这男人自控能力很强,绝不可能做出酒后乱性的幼稚事。那么,昨晚的荒唐事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激情,亦或是出于寂寞?许是目光的凝视让那男人感觉到压力,对面那男人苏醒了,但他苏醒后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在眼皮下慢慢转动着,显得很理智且冷静——这个男人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理智……“为什么?”这是简洁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在克洛苏消失没几天后,对方会上了自己的床,没有征兆,没有预警,就这么突兀的跟自己翻滚在床上……嗯,这感觉很美好的。可这个问题简洁问不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上床这种事一个人做不出来的,而且她自始至终没有拒绝,反而表现的很享受……那么,问王成这个问题前,首先要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为什么?”简洁扪心自问。简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以目标明确,方向感十足而自诩。眼前这男人不是他的目标,他……他几乎与她是同类人。不过,这男人似乎比自己更擅长掩饰。简洁脑袋中像过电影般回忆着当初两人相识的情景:一直以来这位大男孩总是真诚地笑着,他做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真诚,包括他的笑容与举止。简洁过去总以为他是位一眼就能看穿的男人,过于简单过于速食,然而她现在才发觉,在他面前,自己反而像一汪水,他能把自己一眼看穿,自己在他面前的所有小花招,所有的娇嗔,全都无用。这不是她能把握的男人,这个男人表露在外的情绪,永远是最合适的、最恰当的,似乎永远知道自己在什么场合该怎么做,永远都知道如何控制自己——比她做得更彻底,这绝是她这种小女子所能把握的。一直以来简洁追求的就是对事态的绝对控制,某件事情如果超出了她的把握能力,她宁愿放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吊丝心态——因为对事情发展的无可奈何,所以干脆犬儒,以避免自己受到更重伤害。没错,眼前这男人超出了她的掌控能力。这一刻,简洁眼前一直浮动对方在沼泽地时展现的笑容,那笑容充满冷酷,以及对这种冷酷的疯狂,那种暗自欣赏、沾沾自喜的疯狂……一旦自己某天陷进去,那真是暗无天日,生活的意义全无,不如死了算了。“别爱上我”,简洁脱口而出。谁知她说这话时,耳中听到的也是同样的话。这使得简洁烫手的钱酒店送餐员表情非常专业,一举一动看不出破绽。这白人男子三十多岁,他毫无异常地推着餐车进入房间,王成透过门缝观察着对方的手指头,目光再转移到对方脸上……送餐员脸上一直带着异常古怪的笑容,让简洁觉得莫名所以,为此她特意多付了百分之五的小费,但那送餐员也不说谢,就这样似笑非笑的鞠躬告辞。送走了送餐员,简洁站在门口思索了半天,她想不出送餐员那古怪笑容的原由,这时她看到走出卧室的王成,便纳闷的摇头:“这怎么回事,那送餐员笑得我心里发毛。”王成只是微笑,他走到冰箱前,将昨夜丢弃的空酒瓶空饮料瓶扔进垃圾桶。而简洁则回到餐车前,揭开了餐车的金属盖——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难怪服务员笑得那么古怪呢,你居然点了整只澳洲大龙虾,还有三人份的鹿肉,哎呀,还有两条的大号鹦哥鱼……天哪,这么多东西,你不怕撑死?”送餐员的微笑岂止是因为王成点的餐份量实在太重,简洁昨晚的尖叫响彻了整个旅馆,今早她叫的声音也不小,做完这种事的保镖,自然需要点一份足够丰富的早餐以补充体力……如今,是个人见了心满意足满脸赤潮的简洁,都要笑那位保镖消耗了太多体力。说话的功夫,王成在梳妆台前几下子给自己轻染发色,他穿着一条李维斯的牛仔裤,大尖领子的瓦尔特牛仔衬衫非常花哨,再穿一件短小的牛仔紧身上衣,扎一条宽大的斗牛士腰带,瞳孔的颜色换上淡绿色,配上他真正的黑眼珠,显得有点绿中带黑,简直像鳄鱼的眼珠,冰冷而阴森……可是,这样一副狂野打扮的王成,脸上依然充满着阳光大男孩的朴实笑容,温暖而明朗,与他暗绿的瞳孔配合起来,浑身上下带有一股极端的矛盾与冲突,极端的放荡不羁与温雅,狂野且温柔……简洁也是越端详越觉得情热,陡然间她觉得一股激流上涌,她需要用很大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去求拥抱求亲吻,去索求对方的爱怜。简洁深吸几口气,面对王成的背影语声颤抖:“该死,诱惑我,大清早晨的,你这样娇娆做什么?”王成咧嘴一笑,简洁再度抓了个次重点:“呀,你都收拾好了,快让开,要迟到了,我今天还有演出呢。”随即,简洁冲进卧室开始换衣服……等她再次走出卧室时,王成已在啃龙虾的倒数第二支大螯,那只龙虾如今除了他手上抓的那条腿,只给简洁剩下了另一只大螯……除了龙虾之外,两条鹦哥鱼只剩下骨头了,三盘鹿肉也只留下一份,香槟也喝光了,鱼子酱更是只剩一片狼藉。简洁皱皱眉:“你个吃货……你别给我留什么餐,我早饭喝杯牛奶吃片面包就成,顶多再加片火腿,来个煎蛋。”王成闻声,立刻端起最后一盘鹿肉,他嘴里嚼着食物,含糊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