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秋,跟毛丰源走到了黄埔大道。
黄埔大道正入夜,行人熙攘,档摊摆卖,热闹非凡。
三人走到街心,毛丰源忽停了下来。
夏和秋也在他身后停步。
三人相隔,约莫七尺。
毛丰源突然回身,戟指叉腰,破口大骂,声音从丹田逼出,洪发如雷:“你们国民党是什么货色,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的兄弟被缉逮,你们居然不愿出手相助,你既初一,我便十五,好,从今之后,我姓毛的跟你们一刀两断,是敌非友……”
一时间,街上的行人都凝住了,静了下来,在听毛丰源大、痛、怒骂名震上海的两位国民党成员。
“你们四只鹰犬,为官撑腰,助纣为虐,居然和日本人串通一气,这种江湖败类,才不是我毛丰源的什么师兄弟,连当朋友都不配……”
说着,他运掌如刀,“啵”的一声,竟挥掌“割”下自己的右爿袖子来,往地上一扔,还当众大力地踩了几脚,然后扬长而去。
众皆哗然。
名动江湖的夏、秋二人,竟当众受辱,遭人如此侮骂,难免使众人都喁喁细语,议论纷纷。
夏和秋在人群中,没有答话,也没回骂。
夏神色木然。
秋眼里的沧桑之色更为浓烈。
在尚书街那儿,冬标枪般毕立在春背后,问:“他叫二哥三哥去做什么?”
“大概是去说几句话。”
“几句话?什么话?”
“几句表态的话。”春淡淡地说,声音里已有了倦意,敢情刚才他所探得的情报,已耗了他不少心力。
但他始终没有回首。
“表态?表什么态?”
“表示他是他、我们是我们的态度。”春的声调也不知是忧伤还是悠然地说,“从今而后,他做什么,都自跟我们无关了。”
冬忽然明白了。
因为明白并不等于也同意,所以他说了一句不知是给他大师兄还是给他自己听的话:“世上的事,岂能说无关便无关的……”
话未说完,却来了些气急败坏的人,说是要来急找毛丰源的。
来的是“风雨楼”的汉子,而且人到的时候已十一万火急的样子。
可惜毛丰源却刚走了。
春立即命冬带来人去黄埔大道找毛丰源。
但他们只遇上神色落寞的秋,毛丰源已经走了。
毛丰源也没立即回返“风雨楼”。
他跟梁阿牛和蔡三猫去了东门。
他要目送父亲和妹妹离城。
他又带着伤感的心情,和梁阿牛及何小婉到菜市口走了一趟,为的是“勘察地形”。
他没有想到有人这么急着找他。
而且是为了那么急的事!
清白之躯
烛光荧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