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然。
武罗仙子捏住她地脸颊,迫张开嘴来,右手金针在她肿胀的舌头上接边疾刺,黑血横溢,腥臭扑鼻;又拿出一个绿琉璃瓶,往她喉中滴了数滴碧绿的汁液,乌丝兰玛脸色渐渐舒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稍定。
武罗仙子淡淡道:“乌圣女,这瓶中的友骨树汁仅有六滴,只能救你一次性命。你若再不如实回答,便是灵山十巫也救你不得了。”
巫咸、巫彭暴跳如雷,叫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天下哪有老了治不了的病!”巫罗、巫即、巫抵、巫盼正张口结舌,怔怔地看着武罗仙子,心迷福音醉,闻听大哥、二哥发怒,忙也七嘴八舌的违心附和。
乌丝兰玛泪水潸潸而下,转身朝拓拔野拜倒,颤声道:“事已至此,无可隐瞒,还望主公瞧在二十年养育薄恩地份上,饶过乌丝兰玛。”
众人登时又是一阵大哗,她既直呼拓拔野为“主公”,自是默认是即“帝鸿”无疑了。
蚩尤大怒,喝道:“好一个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的无耻妖女!你当这般诡狡耍诈,便真能骗过天下人眼睛么!”大步上前,便欲将她提起。
拓拔野早已料到她必出此语,心中反倒大转平定,拉住蚩尤、微微一笑道:“鱿鱼,清者自清,何需争毒害辩解?且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乌丝兰玛闭眼长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汁公主说得不错,拓拔太子的确便是公孙青阳。四十年前,烛真神假造盘古九碑,陷害陛下,大权独揽,排斥异已。我虽有心杀贼,却若于孤掌难鸣,惟有虚与委蛇暗自联络忠臣义士,等候时机……
“然而那时年纪尚小,烛真刘羽翼遍布北海,忠义之士不是被满门问斩,便是被囚禁囹圄,水族之内再无人敢忤逆其意。十余年间我四处碰壁,一无所成。思来想去,普天之下惟有一人或能板动烛友,那便是波母汁玄青。”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遇见公孙长泰之前,汁玄青原是水族未来之圣女。亦是大荒最有权势地公主,聪慧好强,人脉极广,深为烛龙所忌惮,倘若其时她尚在北海,又或者当日也兄妹未曾反目。烛龙又岂能这般轻易扫清黑帝势力,挟天子以令诸候?当今大荒或许也不会再有这么多的战乱动荡。
乌丝兰玛道:“于是我几次乔装匿名,潜入皮母地丘,拜诣波母。但她那时对黑帝钝赌气,任我如何劝激,始终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我便想劫夺她地幼子公孙青阳,以为胁迫……”
波母冷笑不语。
流沙仙子微微一震,想起当年在地丘之中。确曾有人几次三番来抢夺公子青阳,其中有一次恰好与她遭逢,那时她虽已察觉到公孙母子也虚伪残毒,却舍不得那朝夕相处的可爱婴儿,故而仍施尽浑身解数,全力相护。想不到那人竟然就是水圣女。
乌丝兰玛道:“地丘之中毒草遍地。凶兽横行。公孙婴候地‘地火阳极刀’又极是厉害,我前后劫夺了九次。无一成功,反而中了几次剧毒,险死还生,待到第十次再入地丘之时,正值十五月圆之夜,云开雪圆当空。我方在阳极宫外隐身埋伏,便见波母和公孙婴侯急匆匆地从墓冲出,满脸泪痕,从未有过的慌张恐惧……”
“我心中一沉,难道有人抢先一步,盗走了婴孩?果听公孙婴侯说道:”娘,此去婴梁山两千余里,那小贱人中了铭心刻骨花毒,必跑不远,我们沿途用花蜂他细追查,定能找着,两人匆匆出了地丘,朝西飞掠。
“我原想尾随其后,转念又想,公孙母子的蛊毒之术天下罕有其匹,修为更臻神级之境,能逃出他们追捕地,天下寥寥无几。倘若换了是我,盗走婴孩后,绝不会这般贸然出逃,多半要先潜藏在地丘之内,等到他们去得远了,再朝相反方向逃之夭夭。”
“于是我继续伏藏在墓门之外,过了半个多时辰,果然冲出一道人影,腋一挟抱着一个婴儿,朝西急掠,月光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身上,细辨飞扬,脸如红果,正是几个月前交过手的流沙仙子……”
众人又是一阵喧腾。
乌丝兰玛此时地脸色已重转红润,双手仍下意识地抚着脖颈,继道:“我知她极擅蛊毒,心狠手辣,只怕她受掠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将公孙青阳杀死,于是披上隐身抄,远远地跟随在后,她中了剧毒之后,修为在为减弱,骑上龙鹫,东摇西晃地急速飞逃,第六天傍晚,来到了这天帝山。
“见她胆大包天,竟敢擅闯神帝禁苑,我又是惊讶又是骇恼,却又不想平白失去公孙青阳,只好继续远远尾随。她在天帝峰上发疯似的和顺着神帝的名字,群山回荡,我不敢靠近,在栖霞峰一直等到太阳西沉,明月升起,不见神帝现身,这才小心翼翼地飞到神帝宫外……”流沙仙子抱着那婴儿,躺在帝宫石阶上,右手掏起一捧捧冰雪,不断地敷盖在自己遍体溃烂地红斑上,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滴落。我几次想要出其不意的上前夺走婴儿,她却不时地抓起婴儿,浑身颤抖,似是想要将他丢下山崖,上夜将尽,我担心神帝归业,正想冒险抢夺,她忽然叫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娘和你哥吧。”闭上眼,用力地将那婴儿扔了出去……”
群雄大哗,诸女更忍不住失声惊呼,流沙仙子微笑不语,大眼中却闪过苦痛悲楚之色。
拓拔野当日在波母的丘石棺之内,曾听洛姬雅极之详尽地说过此事,此刻与水圣女的叙述遥相印证,无不吻合,又想起初入波母丘地时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寒意更甚,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或许真的不象缚南仙所说的那么简单。
乌丝玛道:“我吃了一惊,想要凌空截夺,那婴儿已被几只苍鹫鹰爪一松,婴儿顿时急坠而下,落入茫茫冰川。
“那时正值黎明之前,天色极暗,峡谷雾气茫茫。六丈之外,什么也瞧不见,只听见鹰鹫尖啼,隆隆巨响。左侧山峰上突然雪崩滚滚,银白色的雪流象海潮似的澎湃度量,转眼之间便卷过冰川,将峡谷下方掩埋了一大片。
“我惊愕懊恼,不甘心就这么巧亏一篑,于是反复计算婴儿坠落地路线。在峡谷中仔仔细地挖掘积雪,四处寻找,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就这么藏在那冰河谷中,白天歇息。彻底挖掘,过了整整一个月,仍是一无所获。
“我心中极不甘。但又不敢在天帝山上待得太久,只好返因北海,等到第二年春天,冰消雪融,神帝云游,又悄悄来到了冰河谷。如此日复一日,春去秋来,又过了足足三年,我始终没找到那婴儿,也没有发掘到任何的孩童尸骨……”
众人凝神聆听,寂然无声。缚南仙脸色越来越加难看,蓦地柳眉一蹙,冷笑道:“一岁大的婴儿从高空摔落峡谷,纵然不粉身碎骨,也早被雪崩掩埋而死,过了三年还有什么生还地可能?”乌丝兰玛淡淡道:“不错,公孙青阳当时恰好刚过周岁。但我也罢,汁公主也罢,根本没说过他失踪时的年纪,缚龙神又从何知道他不过一岁?”
顿了顿,凝视着她,一字字地道:“因为最先将他从雪地中掘出救活的人,就是你!”
拓拔野大凛,缚南仙双颊飞红,怒道:“小贱人胡说八道!我猜的不行么?”
乌丝兰玛微微一笑,也不理会,续道:“那年仲夏之夜,我在峡谷底部忽然听到似有苦无的婴儿啼哭声,又惊又喜,循声追去,在半山崖壁上发现了一个狭窄的洞穴,只见一个黑衣美人抱着一个男婴,坐靠在冰壁上,笑吟吟的柔声道:“好天儿,乖天儿,别哭啦,听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我见那婴儿脖子上挂着地一个黄金饕餮锁,心里顿时大震,认出他就是我苦苦找了三年多的公孙青阳!当睛再也顾不得许多,跃到洞口,喝道:“妖女,这是我的孩子,快将他还给我!”伸手便去劈夺。“岂料那黑衣女子动奇快,真气更强我数倍,眼前一花,冰蚕光耀绫已被她夺在手中,接着周身痹麻,经脉尽皆被封,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不知名地绝顶高手,又惊又怒,喝道:“你是谁?为何夺我孩子?”
“那女子格格笑道:“臭丫头胡说八道,这是老天送给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便是东海龙神,君临天下……”
“住口!缚南仙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尖喝,金光爆舞,九柄月帽子弯刀直劈向她头顶。
应龙早有所备,她身形方动,金光交错刀立时飞旋怒转,”当当!”光浪四炸,两人身子齐齐一晃,各自朝后退了数步,武罗仙子、泰逢,涉驮等人纷纷抢身围在水圣女身边。
群雄哗然,眼见缚南仙意欲杀人灭口,对乌线兰玛的这番话不由又信了几分;现何况她水圣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吞入了“天婴珠”,倘若方才有半句虚言,早已毒发舌用,生生窒息而死。
姬远玄沉声道:“此事不仅关系拓拔太子个人毁誉,更关系到鬼国元凶、大荒局势,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圣女未说清来龙去脉之前,谁若在敢动她分毫,就休怪寡人不客气了!”
缚南介怒笑道:“臭小子,我偏要杀她,你能奈我何!”嘴上虽不服软,但毕竟经脉重伤在先,被应龙这般正面对撼,气血翻涌,疼得几乎连手指都弯不起来,更别说继续与他相斗了。